辛四娘知道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迟早是要发作的。
所以,昨夜她向他许诺时,特地在他的身体里种下了一个小咒术,能让她极快地感应到百里屠苏这边的情况。
因为只是一个小咒术,她所能感应到的只是像煞气发作这样情绪起伏比较大的事情,像是风寒什么的关于身体方面的事情,她便全然感觉不出了。
没想到昨日为了以防万一所使出的小手段,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辛四娘并没有要逃的意思,反而向他慢慢走近,脸上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思考着,问道:“让我走?你是想让我去哪里呢?”
百里屠苏尚存几分理智,咬着牙苦苦挣扎。
他觉得辛四娘的声音离他很远,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口中却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快,快走……去,去哪里都好。从,从我……从我身边离开。”
“那可不太巧,我要去的地方和你有点关系。”
辛四娘拉住他伸向她的那只手,倏忽间便被百里屠苏犹如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攥紧,手掌的骨节被握得发出恐怖的声响。
可辛四娘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浑不在意,语气柔和,“我是要去你的心里啊。”
说完,她自己反而受不了,抬手搓了搓被牵住的那只胳膊,“呜哇,好冷。我都要炸毛了。我刚才是用自己的嘴说出的这种话么?”
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被她这么一闹,倒勉强撑住了意识,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你也知道冷啊。这种时候就别捉弄我了。”
然而清醒也只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强烈而又深刻的绝望感卷土重来,将百里屠苏生生地溺进了那暗黑涌动的河流之中。
他本想放开辛四娘的手,却猛地将她一拉,小小的身躯不知从哪里迸发的力量,竟将一时不察的辛四娘带倒在床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瞳孔猩红如血。
明明从这种场景来判断,受害者是辛四娘。
然而百里屠苏却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口中说着与掐着她的力道极为不符的软弱话语,只顾着要她快点逃开,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颤抖。
辛四娘叹了口气,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因为考虑是你,所以不小心犹豫了一下,但反而让你痛苦了呢。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话音刚落,她五指并拢化作手刀,猛然在他脖颈后面砍下,另一只手则顺手圈住他失去意识,软软倒下的身体。
辛四娘颇为紧张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脖颈,见那上面只是有些红肿,便放下心来,“幸好幸好,骨头没碎。平日里打那些死不了的打惯了,一时控制不好力度。”
她将百里屠苏安置在床上,又为他盖好棉被,手指拂过他的眼角,虽未落泪却有些湿润。
辛四娘望着手指上的水痕,有些怔然。
不知怎地,她开始联想起若是自己如屠苏一般,煞气侵体,又会如何?
她想了半晌,觉得她与屠苏无论是种族还是性格都截然不同,比较起来实在没什么意义。
不过也正是因为截然不同,她才喜欢百里屠苏。
她弯下腰来,在他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晚安。把这些忘却,做个好梦吧。”
“咳……咳!”
尴尬地轻咳声让辛四娘侧过头去,只见紫胤真人不知何时进入了房门,正神色沉沉地看着她,“屠苏是我门下弟子,你不可有要将他当作食材的念头。”
辛四娘:“……”
辛四娘:“……你以为我刚刚是在尝味道么?”
紫胤真人蹙眉,觉得辛四娘除了吃应该也没什么目的了,便不解道:“那你是在做什么?”
辛四娘懒洋洋地坐到房中的木椅上,随口答道:“哄小孩子睡觉啊。我半夜下山时瞧见那些凡人都这么做的。”
紫胤真人对如何哄孩子这套全然不通,毕竟他门下的两个徒弟,虽然屠苏命途多舛,但性格上倒是一个比一个省心,全然不需要他去积累这种知识。
不过他倒是有熊狐狸要是熊起来到底有多头疼的充分认知。
紫胤真人踱步瞧了一眼百里屠苏安然的睡颜,“我见焚寂有些异动,便过来看看屠苏。”
“那你来晚了。”辛四娘耸耸肩,“煞气那波你没赶上。”
他见百里屠苏并无异样,安心下来,转头问道:“你如何抑制住的煞气?”
辛四娘举起手,“手刀。把他的煞气和意识都一波带走了。”
她有些遗憾道:“不过这法子终究治标不治本。”
紫胤真人一言不语地摸了摸百里屠苏的后颈,默然地收回了手。
都快把命也一波带走了,还谈什么治标治本。
辛四娘施在百里屠苏身上的咒术并不隐蔽,道行如紫胤真人这般的,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他伫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忽然道:“许久不曾见你对人如此上心。”
以他所知,辛四娘在狐族之中威望甚高,自然在妖界的名望也不容小觑。
这咒术带着辛四娘的气息,不仅能让她探知到百里屠苏的情况,还能以此震慑住其他妖怪叫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这事对辛四娘自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然而她一贯散漫的性子,能想得这般周全,就足以说明辛四娘对百里屠苏上了心。
紫胤真人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那个原因,便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