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躲在低矮的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出,她面色苍白,钗横发乱,特意为秘境试炼穿着的茜色纱衣撕裂如渔网,满是不知是谁的血迹。
她咬着牙,一伸手将脱臼的膀子往肩窝一推,咔嚓一声响,她疼得一声闷哼,满头是汗,却强忍着不叫出声来。
处理完了肩膀的伤,梅疏影盯着自己不自然的扭曲到一边的左腿,那有块皮肤被断骨顶得凸起,她试探的摸了摸便疼得一身冷汗。
她抱住肩膀,全身颤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拖着这条残腿走不远也走不快,那妖兽,那妖兽若是再来,还能跑得掉吗?
为什么会这样?秘境,前辈师姐们都去过的秘境,怎会如此险恶?
少女迷茫的睁大眼睛,她耳边还萦绕着同伴的惨叫,鼻端是浓重的血腥气,方才的血光像在她眼前蒙了一层红纱,看出去一切都是不自然的鲜红。
血光飞舞中,少年的腹腔被硬生生剖开,热气腾腾的内脏在他惊愕慌乱的目光中流淌一地,他弯腰捞起一把滑溜溜的肠子,下意识往那个可怖的创口里塞去,可塞着塞着,更多的肠子流了出来,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满手捧着血淋淋的脏器,身体痉挛着倒下了。
他的眼眸中映出最后一个影像——一只线条洗练,皮毛华丽如缎子的,大猫。
那霜色大猫收回了爪子,慵懒的舔了舔爪尖的血迹,一边戏谑的看着那不断抽搐的垂死者,一边抖动皮毛,百无聊赖的在一地的尸体和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走来走去,偶尔俯下头,挑拣鲜嫩的内脏嚼上两口,它粗长的胡须一翘一翘,连进食都显得漫不经心。
它突然抬起头,翕动鼻子——
一只漏网的猎物,受了伤,瑟瑟发抖,还有一种味道,比内脏更为鲜美的,恐惧的味道……
大猫慢慢踱步,杏仁状的瞳孔中露出嘲弄和残忍的杀意。
灌木长着小而圆的叶片,枝枝桠桠上密布着短而尖的细刺,梅疏影却使劲往里钻,她腿脚不便,只能用手撑着身体一点一点挪动,每动一下,灌木的荆棘就在她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她却顾不上疼,拼命往尖刺最多的深处挤着。
咻咻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野兽特有的鼻息声和腥气,梅疏影绝望的闭上眼,双臂抱住头,从心底生出的恐惧让她止不住的发抖,每一下颤抖都伴随着全身的刺痛,她牙关紧咬,本能的想把身体缩得小小的,最好小得钻进地缝里,让谁也找不到她。
外围的灌木哗哗作响,野兽的脚步声和鼻息依稀就在耳边,少女捂住耳朵,陷入了毫无希望的呆滞。
就在她闭目待死时,突然听到了呵斥之声和打斗之声。
灵气突然浓郁起来,她抬起头,从灌木的间隙中看出去,有好几个人影围着一只巨兽,剑影纵横翻飞,灵气的余波扫过她身体,在她皮肤上带起一片麻痒。
有人来了,太好了!梅疏影重燃希望,她握紧拳头,手心黏腻,却不敢冲出去加入战团,甚至不敢出声,怕将那妖兽引过来,只是想等妖兽战败后自己再出声呼救。
她没有等太久。
妖兽逃走了,场中七八个少年弟子意气风发,夸耀自己的手段,这时灌木丛一动,他们警觉的握住了手中兵刃,一名领头弟子大声喝道:“何方妖孽!”
灌木丛瑟瑟作响,一只柔荑轻轻拨开枝桠,露出了一名穿着茜色纱衣的少女,她低着头,纱衣褴褛,露出片片雪白的肌肤,其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和血丝,却增添了一种哀艳的美感。
少女跪坐在地,她轻轻抬起头,露出白玉般的脸庞,双目盈盈,含着令人无限怜惜的泪水,她声音婉转,于欣喜中透着几分哀伤:“我,我是太真门梅疏影,见过几位同修。”
少年弟子们见状一呆,太真门是一个小门派,只收女弟子,而且都是美貌佳人,他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见这少女全身带伤,柔弱又凄美,心中不由一动。
那领头弟子咳嗽一声:“原来是梅同修,在下万仞剑宗朱牧之,这几位都是我万仞剑宗的师弟,却不知梅同修为何,为何——”他想问为何在此,转念一想这不是废话吗?只看这少女的惨相,就知道她肯定没遇上好事。
那一滴将落未落的泪水终于落下,泪水蜿蜒流下脸颊,梅疏影轻轻咬着樱花瓣似的薄唇,这一个动作就让在场弟子心中一紧,手都有些痒,不知是该为她擦去泪水好呢,还是让她别咬着唇瓣好。
“我,我……”梅疏影哽咽了起来,偏生姿态又十分优美,让在少年们大起怜惜之心。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了落难原委,入秘境之初,她和几个同门一起被传送到此地,一开始没遇到什么危险,探寻这片林子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只凶猛的妖兽,同门纷纷战死,只剩下她一人带着伤,躲到这片灌木中。
“……若非诸位神勇,赶走那妖兽,疏影早已不在世间。”少女仰着脸,雪白的面颊上满是晶莹的泪珠,她强撑着想起身施礼,“诸位同修是疏影的救命恩人,无以为报,请受疏影一拜。”
那些少年怎会让这么一位美貌柔弱,又有伤在身的少女下拜呢,朱牧之忙不迭的扶住梅疏影双臂,只觉入手柔若无骨,心中一荡,差点忘记该说什么。
梅疏影头一抬,对上朱牧之的浓眉大眼,又低下头,任由他握着自己手臂,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梅,梅同修,不必多礼。你,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