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缨自以为甩脱包袱,转头正想和班雅说话,猛地看见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她面色一变,再定睛看去,只见许云岫那副翅翼状如蝙蝠皮膜,飞行速度却快,片刻间便追上她们。
“二位,呃,这个,我,我,那个,你们……”追是追上了,这少年却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他脸涨得通红,半天挣不出一句整话。
杨缨眯起眼,特意看了看他身后,却不见费宁身影,她性子外和内忌,又向来喜欢掌控局势,费宁其人她看不透,是以不愿与他同行,若是他追上来倒有几分棘手,而这许云岫么,猪哥一个,倒是无需提防。
她又看了眼班雅,见那姑娘瞪大眼睛,只见惊讶不见惊喜,便知班雅对他无意,既然如此,留着这猪哥也无妨,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还能丢他出去当个肉盾使唤,当下拿定主意,换上笑脸道:“许同修,你来得倒快,怎么?费同修却未曾跟上来?”说罢还假模假式的往他身后张望。
许云岫为人实诚,这才想起被他忘到脑后的费宁,嗡的一下脸又红成猪肝色,期期艾艾道:“我,我,哎,糟糕了,忘记他了,要不,我回去找找他?”
“不必了!”杨缨连忙挡住,又装模作样一叹,“或许费同修另有打算,总之能同路便是缘分,若是不能也不必勉强。”
他们说这几句话功夫,又飞远了许多,因密云压顶,山雨欲来,都不敢飞得太高,许云岫看看方向,突然问道:“那叫声不是从这边来的啊?”
杨缨眼一眯,面上虽带着笑,神情却冷若冰霜,她轻轻哼了一声,竹蜻蜓翅膀转动得更快了,许云岫那句话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而后者被她目光一扫,顿时默默的将头扭向一边。
一边班雅打了个哈欠,只要有人领路,她并不关心到底要去哪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侧头问道:“阿玖和阿微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你说,咱们能找到她们吧?”
杨缨一愣,随即含糊应了一声,班雅有这样的回应就够了,她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转头和被冷落的许云岫说起话来。
听着他们杂七杂八的闲聊,杨缨面色不变,心却沉了下去,只有班雅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才没发觉这秘境的诡异之处,这与来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进来不过一天半,所见试炼弟子已死伤数十人,如今又与朱玖失去联系,看来不能乱跑乱撞,还是得找个安全的所在,以便应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缨有意领着他们越飞越远,与那传来惨烈尖叫之地背道而驰。
朱玖抬起头,从一只青狼的尸体上抽出短剑,火灵如涟漪般闪过,剑上光洁如新,一丝血污也无。这是一只孤狼,是以打发起来容易,而朱玖还知道,狼是群居的。
所以此地不能久留。
她走得很快,却没什么方向,半个时辰后,她又站在那具狼尸面前。
狠狠踢了一脚尸体,朱玖终于承认自己迷路了,又一次。
迷路迷到她这样的,委实不多见,据说久病成良医,而路痴只怕无药可医,朱玖撇撇嘴,用了老办法,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砾石往天上一抛,一息后石头落地,好,就是那个方向。
即便走了无数冤枉路,朱玖却毫不迟疑,大步流星走去,她从来不把迷路当回事,似乎她脚下的路能够依照自己的心意,自动将她带到应该去的地方。
这一次,她没有再看到那只青狼的尸体。
朱玖顺着那块石头的方向,一路向上,山石渐多,道路陡峭,长藤生出色彩浓烈,形状怪异的花朵,从林木间累累垂下。在她前方,云层密集,隐有电光,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身边一方一人多高的山石凸出地面,在她目光凝视之处,灰白而凹凸不平的山石上,赫然印着一只血手印。
少女面色漠然,伸手蘸了一点尚未凝固的血液,凑到鼻端闻了闻,又在那手印上比了比。
掌形纤细,和她手掌大小相当。
血已半凝固,掌印的主人离开此地应超过一刻钟了。
在杜真人的实战课上,辩迹寻踪是必修的,而朱玖却并不长于此,当然,一个经常迷路的人,要求她辨明痕迹,寻获敌踪,这委实为难了些。是以但凡实战课上,朱玖总是因为不但追不到敌人,还经常把自己弄丢而被杜真人毫不客气的嘲讽处罚。
而这块山石周围的痕迹,即便在她这样差劲的眼光下,依旧鲜明得像填上了答案的试卷。
草皮被东一块西一块的踢起,裸露的沙石上布满浅浅的脚印,血手印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不少散开的血滴。她绕着山石转了一圈,看到更多杂乱无章的脚印,脚尖冲上,仿佛有一群人从山下一路冲上来,匆匆忙忙的连痕迹都来不及掩饰。
朱玖若有所思的向山顶望去,她是从较为陡峭的一面上来的,若非这个血手印招摇如此,以她一贯的大意绝不会发现,这简直像挂了个“此地有异事”的幌子。
身为路痴多年,虽无药可救,却多少有些心得,朱玖的心得便是迷路之时便登向高处,登高望远,越高越显眼,不但方便了来找她的人,还能顺便看看风景。
于是她没有迟疑,继续向上行去,血手印和隐隐蕴含的危险,被她抛在身后。
再说,她还有些好奇,这一群人急急匆匆的冲上山,所为何事?是有肥肉在眼前钓着,还是有鞭子在身后抽着呢?
一具尸体横在半山处,还保持着向上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