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魏碧笙!
被她抓着肩膀,狠狠摇着,高微一瞬间从无边的思绪中回到现实,第一反应是看不出魏姑娘力气还挺大的……
这脾气,好像更大。
面对一个自己无意中得罪过的人,多少会心存愧疚,高微此时便是如此,醉酒也就罢了,发酒疯也就算了,冲上去把人家衣裳扒了……
这个就——太作孽了啊!
一想起那天的荒唐行径,她就心虚气短,只能苦笑道:“魏姑娘,你怎么来了?”
魏碧笙一手抓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闻言气鼓鼓道:“我不能来么!哼,你倒精明,到处找不到你人,你那师兄也藏着掖着,不让我去找你!”
“现在你跑不掉了,快,赔我裙子来!”
高微肩膀被她捏得生疼,却又不好大力甩脱,叹道:“是,是我的错。怎么,只用赔裙子,不用赔礼么?”
“哼!先赔裙子,再给我赔礼道歉!告诉你,我那条裙子流云广袖,飞霰垂髾,乃是在仙衣竞秀特别定制,全修真界只此一条,第一天上身就被你毁了,你非得原样赔我不可!”
“好,好!”高微点头如鸡啄米,“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多难看啊,咱们好好说成不成?”
见她态度不错,魏碧笙松了手,头一扬:“快点,我很忙的,你赶紧赔我裙子!”
这大晚上的,哪儿去找“全修真界只此一条”的裙子来,高微头大如斗,只觉长夜漫漫没个尽头,今夜所历之事,所受之惊远远超过此前十年。
她暗道虱多不怕痒,被苦主逼债虽是头一回,但凡事总有第一次,该了便了,省得以后啰嗦。
“在仙衣竞秀买的么?这样吧,若是你赶时间,就说个价,我现在赔你灵石;若是等得及,我们约个日子,去仙衣竞秀,再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赔你如何?”两种还债方式,高微自以为表里俱光,合情合理,便是再挑剔的债主也应无话可说。
但魏姑娘却不吃这一套,她用力跺脚,怒道:“什么灵石不灵石!你看我穷么!我就要裙子,裙子!现在,立刻,马上,赔给我!”
这种要求,若是高微现在大道圆满,飞升成仙,大概可以试着满足她吧?只可惜高微不过是个筑基小修士,现在,立刻,马上就赔出一条她都记不清样式的裙子,还不如让她去单挑魔界群英,一人打下坠星城算了。
她只好一摊手,摇头道:“魏姑娘,此刻是赔不出的,要么明天咱们去云中坊,让他们加急做上一条如何?”
“不行!我现在就要!”
真是油盐不进啊,高微摇摇头,今夜实在是她平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夜,耐性早就被种种惊吓和打击磨光了,于是她淡淡说道:“裙子,现在确实没有。那日是我不对,发酒疯得罪了你,真是对不住。你若要赔偿,等天明去云中坊,还有事么?没事就让让。”
眼看魏碧笙杏眼圆睁,就要发飙,高微不想纠缠,一步迈出,跨入一旁溪水之中,她单手结印,水灵须臾间形成漩涡,不过一眨眼,她的身影已然在一圈圈水波纹中消失不见。
“水遁术!”魏碧笙气急败坏的连连跺脚,引来旁人好奇的目光,她却毫不在意,咬牙切齿道:“该死!我就不信你能跑到天边去!”
天边自然是跑不到的,高微才筑基初期修为,借水遁形只能遁出一里方圆,她不想走远,就想甩掉魏碧笙而已,以九十九曲溪复杂的水脉走势,这并不困难,片刻后,她便出现在一泓潺潺流动的溪水中。
这里距离最近的青灯也有十来丈,花树繁茂,静谧清幽,真是一个躲债的好去处。
她左右转动颈脖,又伸臂想撑个懒腰,手臂刚刚抬起一半突然停在半空中,神识中陡然出现奇异的感应——身后有人!
“阿微。”从她身后传来低沉而醇和的声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高微的惊疑化作欣喜,她急忙转身,笑容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中也熠熠生辉。
“卫朗!真的是你!”
卫朗还是老样子,一身青衣,整洁利落,俊美面容上的神情依旧端肃沉毅。尽管这位剑修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多年相处,高微还是能察觉到他心情应当还不错。
她左右一看,只见四边俱静,寂寂无人,便连忙问出萦绕心头多日的疑惑:“你那天遇到了我师兄了?你,你们是有什么误会么?”
卫朗看了她一眼,随即答道:“脾性不合而已。”
这果然是他才会做出的回答啊,高微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两手抬到颈脖后交叉,把那刚撑了一半的懒腰做了个囫囵,这才叹道:“哎,脾性什么的最是难说,我原本以为——算了算了,朋友的朋友,也未必能交上朋友。对了,你怎么在这九十九曲溪?也是来逛这新月集么?”
卫朗颌首。
“你这些日子,都在极天岭么?”极天岭横亘万里,外围区域并不禁止其他宗门之人或散修入内,高微见他来新月集,便随口一问。
“不错。”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若是换了个人,这对话完全没法进行下去,而高微却了然的点点头,继续问道:“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以猎妖狩魔为业,想必这些天来大有收获吧?”
卫朗又一点头,夜风拂动他的衣衫,两人之间蓦然沉默了一会儿。
而这种沉默却并不显得尴尬,高微在看到他时,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她回想今夜种种烦心事,觉得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