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身痼疾尽去是严襄秘法施为之故,阮榛心中一黯,不辨喜怒,也不欲多谈,只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叶舟,半晌道:“带这孩子回山,对她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高微沿着叶舟的边缘小心的走着,一边注意脚下,一边看着远方风景,只见天高云淡,千山万壑尽收眼底,不知不觉间,她眉目舒展,心胸也随着这广阔的大千世界而开阔不少。
阮榛看向女孩,这几日高微面上郁色渐渐散去,言语之中的防备之意也淡化不少,她知道这女孩家园尽毁,亲朋皆亡,如今无依无靠,这事与她也有些干系,心中也多有垂怜歉疚,于是引着她去观看叶舟途经的山山水水,以山川之壮阔来化解她心中哀恸郁结,这几千里行来果然颇为对症。
一条大江如玉带般在群山间盘绕,即便身在半空的叶舟之上,也能感到那江水滔滔,汹涌澎湃之势,高微指着那条大江,大声问道:“宋苏,那条大江叫什么名字?”
宋苏身在半空,凌云而行,他闻言看了一眼,这几日都是他在为高微解说山河地理,倒成了个会说话的地图一般。
“那是怒苍江,其势如怒,其色如苍,故此得名。不过这是修真界的叫法,或许与下界不同。”少年负手凌云,指点江山,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高微小心的俯下身子蹲在叶舟边缘,看着脚下的崇山峻岭,峡谷大江,只见江流周回转折,在壁立千仞的峡谷间奔流不息,江中滩峡相间,有一处峡谷宽不过数丈,两岸断崖壁立,有如一道极为狭窄的门户,水流到此激荡回旋,白浪水雾激起数十丈高,水声如猛兽怒吼,望之令人胆寒。
女孩望着那苍苍莽莽的大江,怒苍江的水势如此汹涌浩荡,无端让她心中一动,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一直存在却从未注意过的东西萌发了出来,就像青山镇覆灭于洪水那天,自己于必死绝境中却与洪流水势相融一般,那是存在于她血脉之中,却初次被激发的水灵之气。
水灵如春初新萌的嫩草,颤巍巍的在她心里探了个头,随即如掘地见泉般从她的丹田气海渗了出来,涓涓滴滴顺着经脉走向一路浸润,如珠滴泉涌,不多时已渗透了女孩的百骸经脉。
高微只觉身体清凉一片,有难以言喻的剔透明晰之感,明明与江流相隔数十丈,却能清晰的听到奔涌怒吼的水声,似乎能体察到江流水势一般,她心中突生感应,似乎身下那滔滔江水的拍岸之声,有如亲人的召唤一般,熟悉而亲切。
女孩不自居的身子前倾,她突然想离那奔腾的大江近一些,再近一些。
一时忘形,她忘记了自己蹲在叶舟的边缘,重心突然失去,身体向下猛坠,她心中一跳,耳边风声呼呼,眼见就要(坠)_(落)到下方怒波滔滔的江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