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大惊,心知有异,正思索间变生肘腋,四周黑暗凝若有形之物向她压下,方才还能勉强视物,此时眼前竟一片漆黑,再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见东西。
阵法。
入门这一个多月,于修真一道的常识,高微已略知一二,此时她心中回想起卢蕴芳的话——以五行灵气为基,妙为运用,布阵于一地,可杀可护,可困可退,可生可灭,可隐可幻。小者如聚灵阵,聚一时一地之灵气为布阵者用。大者如诛仙阵,化天地灵气为杀场,入阵者纵有真仙修为也能杀灭。
据说群玉山周围便布有护法之阵,来保护居于其中的练气弟子,但谁能想到连膳堂厨房也布下阵法?女孩暗叹一声,心道真是倒霉倒到家了,不就来寻摸一点吃食么,至于被困于阵法之中么?
高微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索性盘腿于地,心中细细盘算起来,她于阵法之道所知寥寥,但朱玖方暄先后消失,想必也着了道。设于厨房膳堂之外的阵法,应当不是什么杀阵,大概就是个困阵,专门防备那些半夜不睡觉,想到厨房寻摸点什么弟子们。
想清楚关节所在,高微无奈中带着一丝好笑,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打厨房主意的人,那些前辈师兄师姐们,被困于此阵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她不过练气二层,想破阵而出是一点门儿都没有,与其在阵中乱闯误伤自己,还不如乖乖等在此处,或许天亮时分阵法失效,能就此出去,这是最好的结果。而最糟糕的的结果么——
一声充满讥嘲的冷笑在黑暗中响起,高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最糟糕的的结果。
“小丫头,还挺沉得住气。”
虽然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女孩还是调整面上表情,极力表现得谦恭有礼,她垂头认错道:“弟子一时糊涂,误入此地,看在弟子初犯,万望师长原宥!”
“一时糊涂?未必吧。”声音中满是嘲讽之意,尖刻的声音刺得女孩的耳膜生疼,她却不敢把耳朵捂上。
强忍心中不适,高微仍垂头道:“是,是弟子夜里腹饿难忍,才,才出此下策。您大人有大量,弟子,弟子下次不敢了。”
她如此诚恳的认错,那人却只嘿嘿冷笑,笑得她心中生寒,那冷笑之声似乎有无数回音,一阵比一阵大,在黑暗中往复回荡,震得高微耳鼓如刀割,脑中轰轰隆隆的什么也想不了,最后,她终于被那如雷鸣笑声震昏了。
高微是被冷水泼醒的,她口鼻被水一激,咳嗽得眼冒金星,等她咳嗽完,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小的溶洞,钟乳倒垂,石笋处处,岩壁上遍生夜光苔,倒也有几分光亮。
她挣扎着爬起身,看到朱玖和方暄也一身湿透,迷茫的看着周围。他们还没来得及彼此问候,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尖刻声音。
“几个小贼,你们终于醒了。”
闻声高微心中一寒,她循声看去,只见前方一座高大石笋上,一名黑衣男子高踞于上,他长发披面,看不出容貌,却有两道寒若玄冰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过,让三人遍体生寒。
那阴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便听他冷笑道:“新入门的练气弟子吧?你们教习是怎么教的?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做贼。”
那声音尖刻刺耳,带着一种凌厉的压迫感,三人之前困于阵中时,采取的行动各不相同,但最后都是听到这个冷森森的声音,又被冷笑震得昏厥过去。
见他们噤若寒蝉,那人又道:“怎么不说话,有胆量做贼,没胆量承认么?”
“是,弟子知错,不该生贪吃偷盗之念,”高微硬着头皮躬身行礼,“弟子也是初犯,请师长责罚,以后万万不敢再犯。”
那人闻言嘿嘿冷笑,又道:“只看到贼吃肉,没见过贼挨打吧?既有做贼的心,就要有被抓的胆。”
他飘然一跃,轻轻落到地面,那种无形的威压更加强烈,三人几乎连呼吸都难以顺畅。
“请我责罚?”男子走到三人面前,目光凝定在高微身上,“你说说,要怎么个责罚?”
高微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就没完没了呀,但她还是答道:“弟子触犯门规,既犯宵禁,又擅闯膳堂,罪有应得,请,请您依门规将我等交绳愆处按律责罚。”
男子冷笑一声:“绳愆处?沈周?他那么个心慈手软的人,能怎么罚你们?”
高微实在答不上话,只能低头看着男子来回踱步,黑衣下摆在地面飘来荡去。
“宵禁算个屁!”男子讥笑着,“半夜偷跑出来的不止你们几个,什么宵禁,谁会当回事?擅闯膳堂原本也没什么,只不过这膳堂如今归我管,既然敢来我的地盘上偷,就得受我的罚。”
男子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冷然道:“那个小子,土火木三灵根,正好缺一个壮劳力,就是你了。”
方暄闻言一惊,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应下。
“高个小丫头,火木双灵根,去烧灶吧。”
朱玖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她知道不能发作,只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应诺。
最后他站到高微面前,轻轻点头道:“还有一个是水灵根,嗯,这个少见,种菜浇水应当在行。”
等他发落完毕,三人面面相觑,高微低声问道:“您这般吩咐,弟子们本该从命,只是,只是白天弟子们有早晚课业。晚上还因犯了门规,要去绳愆处领罚,这个,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