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惊魂。
待得云无悲在兴平城之北布置完禁制大阵时,远天早有一抹鱼肚白升起,碾碎了天边的黑暗。
云无悲趁着残存的夜幕飞速潜行,破晓时分便至兴平城外。
此时候城外旷野之上,人迹寥寥。夜间好似无穷无尽的鬼火,也在最后一抹黑暗中纷纷钻入旷野地底,独留呼啸的寒风肆虐。
铛铛——
铛铛——
不知何时,一道道清脆却隐含一丝诡异的铃鸣由远及近。
云无悲隐匿身形,躲在一株早已枯死的古樟之后,目光落在了稀薄却有些发暗的晨雾之中,但见一排影影绰绰的兵卒僵硬的在旷野极远处缓行而来。
熹微的晨光穿透雾霭,洒在这些兵卒手举着的火靶之上。
惨白的磷火便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异响,在晨风浮动之中骤然燃烧殆尽。而一众兵卒也在一片斑驳的光线扭曲之中徒然消失无踪。
“这是——”
枯木之后,云无悲双眸猛的一缩。
在其神念之中,这一排兵卒竟无分毫活人的气息!而在那磷火火靶骤然烧尽之后,这些人的气息更是在瞬间的暴涨之后,彻底的消失无踪。
这。。。
这怎么可能!
若非先前灵台之内乍起便息的警觉,他甚至怀疑这弹指间所发生的一切乃是其心神疲惫所产生的幻觉!
云无悲收敛心神,强压灵台那一股悸动的警觉,整个身子包裹蜷缩在枯木一侧丈许方圆的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临近午时,心底那一抹警觉方才缓缓退去。
。。。
是夜,兴平城一处颇为隐秘的庭院前堂。
火麒麟抱臂端坐主位,那头戴纶巾的书生侍立在侧。
庭院之中灯火摇曳,一团团稀薄而黯淡的雾霭在院中浮动,整个环境显得隐晦森然。
火麒麟眉头暗皱,望着这处陌生的所在,心忖:这些时日体内血煞之力发作愈发频繁,法力压制已经有些力有不逮,故而请托师门长辈出面,亲临这玄阴圣宗兴平城内。
宗门与玄阴圣宗素有恩怨,虽不曾撕破脸皮也相去不远矣。而自家也不曾与玄阴之修有何交集,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引自家来此?
思忖之间,胸口血煞之力猛的一突。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沿着胸口溯流而上,火麒麟粗犷的面容一僵,片刻便有几抹异样的潮红在其脸上升腾。
闷哼一声,伸手自怀中抹出一枚弹丸送入口中,待得胸口那撕裂般的痛楚平息时,他心中不免变得烦躁起来。
火麒麟豁然起身,龙行虎步至前堂花雕鬼面门之侧,眉宇间阴霾绽开,淡然开口道:“火某自问不识玄阴圣宗之修,金兄却力主火某来此,想来必有深意?金兄不妨坦言相告。”
“梁朝兴平城中便俱是玄阴之修么?”
书生面容隐藏在摇曳的灯火之中,看不清其神情。只见此人轻笑了一声,单手挽起前襟,信步徐行至火麒麟身侧,手中羽扇挥洒出一道道淡红的花火,将整个前堂映照的火红一片。
前堂门前,火麒麟若有所思,回身扫了书生一眼,又思及金兄腹有韬略、行事素来出人意料,却料事如神,便挥手摄取几朵红光入体,笑道。
“哦?愿闻其详!”
书生抱了抱拳,侧身让过火麒麟。
抬步迈入前堂之外庭院中,沉吟数息,倏然回身笑道:“火兄有师门长辈拂照,在这小小的兴平城中毫无危险可言。这些人形迹可疑又处心积虑,必有所欲,亦有所求,却绝非是玄阴之修。火兄不妨想想,值此乱局,何人会有求于火兄?玄阴重镇,这些人甘愿冒此风险,所求非小,那么又有何凭仗方能打动火兄?”
“有求于某?”
火麒麟眉头微骤,心忖若是在赤炼宗辖域尚说得过去。自家虽是区区一金丹修士,出身却颇为不俗,在宗内的能量甚至堪比一些元婴境真君,阿谀依附者众!
可如今身在玄阴之地,哪里有什么人能求到自家头上?而如今身受血煞之苦、性命尚且垂危,能打动自家的也唯有这‘解煞’之人了。
但在这东域诸宗,修持煞道的也只有北地玄阴圣宗了——
虎目隐含一丝疑惑,火麒麟心中烦躁之意顿去。
倏忽之间,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陷空山麟首崖时一少年的身影,旋即便被哑然失笑道:“金兄莫非说的是麟首崖时、那幽州云氏的小兄弟?”
话方出口,火麒麟便晒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禁回忆起数月前麟首崖时的场景来。
当时,麟首崖前众修云集。
这众多修士却多为筑基境,金丹之修也不过是寥寥数人罢了。
筑基之修盘亘陷空山麟首崖只为寻得一丝平步青云之机,得以拜入东域宗门或被高人收列门墙。而他火麒麟却意不在此!
石老鬼七人甘为鹰犬、居心叵测,如此道也罢了。
茫茫世间何处没有龌龊卑鄙之事?甚至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恶行,也比比皆是!
他火麒麟虽嫉恶如仇,却哪里能管得了天下的诸般不平?
可古冢之中的诸般异样,以及古冢中那位之言,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石老鬼等人若如愿所偿,便是自家与阎君等人身陨之日!
是以两方势力形同水火,每每针锋相对。
而那幽州云氏的小辈便是在这等情形下骤然闯进陷空山麟首崖。
火麒麟粗犷的脸颊耸动这荡起一抹笑意,思及当初那每每出人意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