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听闻夏国对大宋起兵原是辽国从中挑拨,登时恼恨不已,只咬牙道:“我朝待辽国与夏国何其仁厚,他们竟敢这般忘恩负义!”
慕容复戏谑一笑,冷然道:“依微臣浅见,这些异族不读诗书不知礼仪。他们便如那畜生一般,不会记恩却能记打!”
太皇太后闻言却不由微微皱眉,她终究是正常女人,心软且害怕血腥。而以她如今的精力,也的确是无能主持一场战争了。“擅起兵刀,我朝将士也难免有损。”
慕容复早摸清了太皇太后的脾气,当下附和道:“太皇太后说得是!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朝若启战端终究累及百姓。还是待今年正旦时再好生申斥夏国使者几句,教他们知道警醒畏惧!”
慕容复的建言正合太皇太后的心意,她即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年纪老迈与慕容复说了这许久难免体力不支,这便支撑着额角缓缓道:“你离京两年,向太后与官家亦十分记挂。且去隆佑宫与福宁殿拜见他们一番,便及早出宫罢!”
“是!”慕容复见太皇太后面露疲态,这便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隆佑宫中,向太后正带着荆王幼子赵孝愿玩乐,许是膝下有托,向太后的精神却是比前些年好了许多。然而提及太皇太后的身体,她却也难掩忧色。向太后如今生活自在,全赖太皇太后抬举照拂。待太皇太后西去,她那个与她感情不深的小皇帝亲政,这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可这后宫中的事,慕容复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好言安慰了向太后几句。
却是向太后自己叹了一阵便又振作精神道:“你那给事中的职责明年便是最后一年,待三年任期期满,可曾想过入哪个部寺?”
要说慕容复在官场的履历实在漂亮。高中探花之后并未直接下放地方,而是在朝中当了大半年的旁听生,真正见识了权利中枢。之后历任西平县令、崇政殿说书、给事中,无论地方与中枢皆有涉猎,牧民实务与官场规条他都了若指掌。待元祐九年末的三年大考,以他的功绩入主六部本是应有之意。然后再磨练几年,便可出任首相了。而那时,慕容复也不过是四十上下,年富力强,着实教人侧目。
然而慕容复如今这一颗心全扑在如何对夏国用兵上,几时想过要进三省六部中的哪一个?向太后有此一问,他登时怔愣不已,许久方笑道:“不瞒太后,微臣委实不曾想过,唯知尊奉圣意。”
向太后闻言只摇头正色道:“那你如今就该想想了!想必你也明白,你的前途不止于此,有些事旁人不必想,你却该想。”不同于太皇太后对慕容复既用且防,向太后是全然将对女儿淑寿公主的感情移情到了慕容复的身上,这才好言提醒他。
慕容复显然也明白向太后的好意,忙起身谢道:“多谢太后提点,微臣定必铭记于心!”
慕容复话音未落,在宫女的陪同玩地满头大汗的赵孝愿竟跑了进来。只见他向向太后行过礼,便扑向了慕容复,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地叫道:“明石哥哥!”
向太后见赵孝愿与慕容复投缘,不由笑了。“这孩子,小小年纪记性不错。两年不见,还记得慕容卿呢。”
不等慕容复答话,赵孝愿便已咬着手指连连点头。“明石哥哥家里的松子糖好吃!”
慕容复登时一头冷汗,硬着头皮迎着向太后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微臣往年进宫时,曾带过糖果给孝愿。”
向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叮嘱道:“还是要仔细!”随意把吃食带进宫给赵孝愿,若是无事也就罢了,若有事却是杀头的罪过。
“谢太后提点!”慕容复忙将赵孝愿交回给宫女,急急转换话题。“孝愿如今仍住荆王府?”
说起这个,向太后又是一阵黯然。她与赵孝愿十分投缘,然皇室规矩如山,纵然她贵为太后,想抱养一个孩子解闷却仍旧无法。
慕容复自然同情向太后,沉默半晌仍是低声劝了一句。“孝愿身份特殊,长居后宫亦于他不利。此非人力可以扭转,还是随缘罢!”
一直以来,慕容复能在太皇太后与向太后面前说得上话,除了说话的技巧,更要紧的便正是他这永远实话实说光风霁月的姿态。向太后熟知宫中规矩,身边的宫女内侍好言哄骗于她,并不能使她稍有宽慰。反而是慕容复的这番大实话更得向太后认同,不由低头望着赵孝愿慈爱地道:“来日待孝愿长成,哀家为他求一郡王封,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赵孝愿本是庶出,能得郡王爵的确已是不凡。
慕容复闻言也只含笑点头,没有说话。赵孝愿日后如何,自有诸葛正我亲自操心。至少目前看来,慕容复并不以为自己有插手的必要。
如果说觐见太皇太后是公事公办,觐见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