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闻言大怒,就要杖刑……
被押在耳房里的宝福儿混乱之间硬闯了出来,眼看安茜就要受刑罚之苦,硬是承担下了所有过错,说什么是自己偷拿了画卷……又见贝勒爷毫无所动,也慌了神就……就投了井……
之后,贝勒爷遣人好好安葬了宝福儿,再不提当日之事。
听守卫的拜唐说,这几日南方水患惊动了朝廷,贝勒爷就是为了朝事,昨夜未归,临走之前,嘱安茜侍奉格格养病,一切……好自为之……
格格,您已经三日未醒了……
宝福儿临走前,让安茜给您捎句话……
勿念……”
举目望天,万里无云,晴朗得不像话……
夏日炎炎,乍暖还寒。
静静的午后,我吃力地言语。
耳边幽幽的,不知是谁的啜泣。
“……是贝勒爷他……曲解了您啊……”
不知不觉,盛夏已至。
树梢上的枝叶油亮亮的,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圈圈令人晕眩的光芒。
直视得晃眼,欣然阖目,不可多得的温暖懒洋洋地洒在脸上。
倚坐绮户,窗格在脸上画出纵横的棱角。
雀儿蝉儿争相在唱着歌儿。
“格格……安茜,多久没有听您唱曲儿了……”
“想听吗?”
我睁眼回头,她这才放下了绣活,莞尔。
“嗯……想了好些时候了,怕您笑我……”
我摊开手伸向她。
她会意,几步依着我靠坐在那个草绳编织的坐墩上。
轻揽着削肩,我温言道。
“想听什么?”
“安茜总是听不够格格的故事……”
她学着我的样子颇为受用地眯起了眼睛,阳光下如同待放的蓓蕾,望得我一时错不了神。
不觉手已覆上她温热细滑的娇额。
“安茜,真的要听吗?”
被我双手捧起的俏脸依然紧闭着眸,无言地点了点头。
自然滑落的双手掩饰了些微的颤抖。
转眼,对窗铜叩红漆,心下的酸楚仿佛被刻画上了龟裂的痕迹。
风中,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原是没有时间流过的故事,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翠翠和她爷爷为人渡船过日,
十七年来一向如此。
有天这女孩碰上城里的男子,
两人交换了生命的约誓。
男子离去时依依不舍的凝视,
翠翠说等他一辈子。
等过第一个秋,
等过第二个秋,
等到黄叶滑落,
等等到哭了,
为何爱恋依旧。
她等着他的承诺,
等着他的回头,
等到了雁儿过,
等等到最后,
竟忘了有承诺。
一日复一日翠翠纯真的仰望,
看在爷爷的心里是断肠。
那年头户对门当荒唐的思想,
让这女孩等到天荒。
那时光流水潺潺一去不复返,
让这辛酸无声流传。
——黄磊《等等等等》(取材于沈从文之《边城》)”
举目是令我心折的生动,仿佛是耳际淙淙的流水。
寂静的蒲团依旧,悄然凝噎。
“安茜……
我的安茜……
你却和翠翠是不同的……”
竭力扬起的眉,惹人心疼。
“人生匆匆,不过数十载。我们能有多少时间用来等待……
安茜,你不是翠翠,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我颔首,企图遮挡那艳阳的曝光。
“我总以为会有这么一天,为你装点嫁衣,风风光光地送你踏上幸福的最后一程……
可是,转眼间,你的青春还经得住几番蹉跎?……
你……还要等下去吗?”
低垂的粉颊蒙上了稀疏的痴迷。
掌心的长袖起了皱纹。
“我的安茜,如今的我还能给你多少?
还能为你再做些什么?……
哎……罢……罢……
明日一早就让把守的拜唐给阿穆瑚兰传讯……
通知九阿哥府上,早早接你过门吧……
他……会好好待你的……”
惊愕交加时,我望进了她的眼。
“格格……都知道了……”
我轻叹,心因淡淡的恐惧而抽搐。
“怪我吗?……
明知你心有所系还硬生生地将你绑在身边这许多年……
明知道他的心意却还……”
泪隔绝了我们交错的视线,我徒手为她拭去,却落得更凶。
臻首猛烈的晃动中,湿了裙裾。
“安茜……
你该怪我的……
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伤了心……”
“不……格格……
安茜知道,一直都知道……
您全力盼望给我的是一位疼我惜我的一心人……
安茜却没能惜福……”
她的视线忙不迭地锁住我的,炯炯凝神。
“即使……他的眼里……从来不是我……”
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已绽放了笑靥。
“所以……格格……我不走……”
我的心头一痛。
“不走?!如此这般还要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儿!难道要和我一样苦守在这里终老无依吗?……
现下,我已遭软禁,未来之说不可料,这已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好的安排……
你可以走出这个牢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承受一个女人该有的喜悦忧愁!何苦这样执拗着虚度了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