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当她再次拉起了我的手,掌心滑过她的脸庞。
她说,那个贝勒府中过来的日子就是自己完完整整的人生……
“已经十天了……”
我半倚床栏,斜瞰着窗外的冷清院落。
一日复一日地等待是一种煎熬。
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体验,一次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体验。
我不知道日后的自己还要面对多少个这样的日日夜夜,只知道此刻如坐针毡的我虽然病情有了戏剧化的转机,但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也令我的心如同风起时的落叶摇曳不定。
这几天来,我卧病在床。通过安茜的竭力打听,才得知自己的想法原来是这般的简单,完全没有考虑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周折。
正月里我得了怪病,碍于家宴在即,这年下宫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康熙只能特别指派两个御前侍卫充当我东院的守卫,其他的看守调动的全部都是京里驻守的兵丁,可见疫病在清朝是足以令人畏惧的。
知子莫若父这一句话不假。这样的安排就是怕那日胤禩的冲动而可能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
毫无疑问,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我原本的初衷。
最令我忧虑的是,几次向安茜确认安排无误,可为什么前面传来的消息竟没有提及一字,平静得令人心惊。暗自里,我忍不住犯了嘀咕。
难道,我的计策完全落空了吗?
不会啊,这可是疫病,按宫里的规矩应该不会有遗漏的,尤其看康熙这样慎重的态度……
难道我被识破了吗?
那么,等待我的……
越往下想,我越觉得胆寒。每次都生生地止住了思考,用睡眠麻痹自己的焦急,生怕被除了安茜外离我最近的语倾发现纰漏。
就这样,我艰难地熬着日子。
“格格,前面这会儿该是个什么情形了呢?”
“唉……我也……”
“福晋,宫里的胡太医来为您请脉了。”
“哦?快请!”
怪了!我这里自第一日来了两个太医为我望闻问切了一番之后,就再没来过什么郎中大夫了。
难道是说我的病情好转,要解禁了吗?
那么,我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而此时此刻,外面究竟又是怎样的局面呢?
我这一出去究竟是好,还是……
“老臣给福晋请安,福晋万安!”
“胡太医快请起,怎得这般客气了……
以前,我还在宫里的时候,头疼脑热的没少麻烦您,那时候可不见咱们这样的生疏啊?!”
这话我说的确实没有违心。他也被我说得老脸一红。
“福晋说笑了,为您效劳是老臣的福气……况且,这回老臣是奉了万岁爷的口谕来为福晋问诊,礼不可废……”
我含笑点了点头。
“那么就有劳胡太医了。”
老胡隔着一方丝帕,为我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弄得我频频哈气连天,还做得镇定。我心里小小对他佩服了一把,这御医做得!瞧人家这操守!当然,这也是建筑在我确保自己病情万无一失的信心下。
“胡太医?……胡太医!……”
“哦……福晋……”
“我的病已经好了吧?!……这几天,我身上的疹子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也好些时候没再发热了,您看……”
“是啊,以福晋的面色来看已不见前些时候高烧不退的赤红,脉象上看也已无大碍了……”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这要待老臣回了万岁爷,看圣上的意思了。”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看来他果然是来检验我是否已经痊愈的了。
“嗯……那个……胡太医啊……我这许多日子都没有踏出这院子了,不知我们贝勒府里不知一切可好?”我状似不经意地试探着。
老胡闻言爽朗一笑,看不出半丝的掩饰。
“福晋切勿挂心……老臣近来虽只来得两次府中,不过一切井然,倒是福晋自己要多多将养着身子才是……虽说这回是化险为夷,但是福晋原就阴阳不调,几日来又患了这虚亏的病症,要好生调养才是啊……”
我笑着应承了下来,也不再多问了,脑子里比先前更浆糊了。
一切井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臣告退……”
我犹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反射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老胡停驻在门边止步不前,大片的阴影拖得又细又长。我这才察觉这位老太医的异样。
“胡太医……可还有未尽之意?”
……
又过了几日,宫中总算下了解禁里。这才发觉,我这病拖拖拉拉也有半个多月,十五都已过了一日了。府门外的大红灯笼也已被下人摘了下来。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传讯的宫人刚走,我恢复了自由身没有一刻,就被大管家请进了大堂。我无法,只得在语倾和安茜的扶将下,拖着大病初愈仍然有些虚弱的身体,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横亘在我面前的门槛。
扬首间,心不觉一沉。
人都到齐了呢。
疾步迎上的胤禩,偏左一侧赶忙起身向我行礼的年氏,身后是与她形影不离的秦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