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放弃自己,良姐姐在天有灵,也终将会保佑你,得享永世繁华。
如若连你都放弃了,良姐姐这一生都枉然了!”
缓缓转首,泪眼遥望。
良妃,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而活,一辈子为他人利用。
为了对万岁爷的真情,被索额图利用,为了八阿哥,为惠妃利用,为了对胤禌的内疚,为宜妃利用,为了我,如今也要……
不是不明白宜妃隐晦的劝慰。
不能放弃对皇阿玛的争取,因为皇阿玛为了我而一废太子,哪怕旋而再立,也让我终得了保全。
不……此情此景,宛如当年……
正如宜妃的提点,皇阿玛之所以废太子,继而又圈禁大阿哥、十三,禁足我,全都是因为欺骗,对他难能可贵的感情的欺骗!
“我不能……娘娘,皇阿玛或许并非本心怪罪我,可是……我终是犯了他的忌讳,更何况……又有谁能说皇阿玛对我们的打压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呢?”
宜妃莞尔,柔声道。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不要怪他,做为一个父亲,他能做的太少,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苦衷,就连他的喜怒都不能示人。
胤禌的死,太子的专横失势,你的倒戈都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汉人有两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的真心不容于世,只能把你们推远,不过是怕自己的光芒太炽热,伤了最近的人。”
是啊!他宠宜妃,所以胤禌夭折;他宠太子和我,结果挑起了我二人,恰恰被他人利用,随即引发了皇子间党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刀枪剑雨。他又何其无辜!只因为他是皇帝,万人敬仰的孤家寡人?!
“晴儿,这一次,不为名和利,荣与宠,不要欺骗和隐瞒,替良姐姐认认真真地活一次,让他知道曾经和如今以为错过的那些真情,让他知道那些热忱和感动不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晴儿,不要像良姐姐那样苦了自己一辈子,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良姐姐知道,也会为你祝福!”
走出宜妃的寝宫,我神思飘忽,身边正是被宜妃特地从畅春园央来取万岁一件遗落宫服的李德全。
我当然明白宜妃的用意。
一路无语,直到夕阳映照的宫门,再不复当年笑闹不绝的情景。
“谙达……”
“福晋好走……”
“谙达!”
唤住就要转身疾步的李德全,我心中拿定了主意。
宜妃,我岂不知你的用意?
恰逢良妃故去,以良妃一生对康熙的情谊,以她一生的隐忍和委屈,康熙怎能不动容?
可是,我却不能忘了,良妃终生受制于人,做为她最后有所托的我,再不能无视她的悲苦。这最后一段路,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完吧!
即使她的去世还能够留下皇阿玛对她的丝毫亏欠,那么受益人也不应该是我……
若再被我加以利用,我又有何颜面面对老八,同样视良妃为天地的胤禩呢?
如此,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所以,我不能恳求李德全,不能就这么坦然地去面对皇阿玛,哪怕是以真心为名。
“福晋,还请体谅奴才的难处……”
“谙达,你是该怪我的。你是看太子长大的老人了。”
李德全被我一句话噎住了,左右不知该如何应和。
“谙达,我已知错,可是我没有办法。
为了自保,我别无他法呀!
你应该明白的,若非无奈,我万万不愿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是自保,有错么?”
李德全垂着头,低低一叹。
“如果可以重来,我可以认罪,因为息事宁人也救不了我,即使我不想斗,也总会有人将我步步紧逼,拉我入局!
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以死谢罪?
我错了,我应该认罪,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逃过一劫,是吧?
谙达,我死,党争即灭?
我死,皇阿玛就再无烦恼了?
谙达,我死,所有人可就如愿了?”
闻言,他紧紧交握了双臂。
“福晋,你何出此言呢?!
有哪个父母不盼自己的子女好?”
“谙达说的是,所以我没有选择,我死了,皇阿玛要为我内疚一辈子……
那么,我宁愿他恨我,恨我入骨!”
李德全倏得抬起了头,与我对视。
“福晋你……”
“谙达,对不起,如果真的可以重来,我的选择还是一样!
我不想死,更不能死!
死,只需须臾,但是忘记,却要一辈子。
谙达,皇阿玛把我推得老远,那么我就站在远远的地方,不让他为我再两难。
我只求谙达替良妃娘娘最后的托付送到,如此便可了无心愿了。”
不求得见龙颜……
被我生生咽下了。
“福晋,你这让奴才怎生……”
见他眉宇踌躇,我登时双膝跪地,高举起安茜递过的良妃遗物——木枕。
“谙达,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若能解皇阿玛之心结,也是谙达的功德!
一切罪责,由舒晴一人担待,绝不拖累谙达!
晴儿求您了!”
接过雕花的枕木,李德全急忙扶我起身,细细端详。
“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如何受得起……
福晋……这果真是良主子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