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张三娘与林素娘坐在一起聊天,盼盼一个人蹲在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徐正端着茶杯,笑mī_mī地在一边看着盼盼。
见到徐平回家,盼盼飞一般地跑过来,口中问道:“阿爹,明天是不是我们要回乡下去?京城里不好玩,我想回去了啊!”
徐平拉着盼盼的手,看了看大着肚子的林素娘,对盼盼道:“好,明天我们一家都回乡下去,那里清静。”
说着,拿了新买的樱桃给盼盼:“拿去让人洗一洗,回来再吃。”
盼盼欢呼一声,提了小篮子,飞一般地跑着去了。
盼盼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能跑能玩的时候,徐正和张三娘两个人看着她都些吃力。林文思在外为官的时候,又续娶了一房妻子,也有了身孕。今年大比这年,科举之后国子监里的学生少了很多,林文思便请了假,与妻子到徐平在中牟的庄园安心养胎。林素娘便与徐正夫妇一起回去,有人陪着说话,也多个人照看盼盼。
自己的小舅子比女儿还小得多,徐平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怪怪的。不过这个年代这种事情很平常,男人六七十岁添丁进口都是正常的,何况林文思的年纪本来就不大。
看着盼盼跑远,徐正摸了摸胡须,对徐平道:“大郎,前两天我又迁了一官,说是什么广备攻城作按你的法子制了火炮出来,你的加官便回授到了我的头上。这样一官一官地加下去,说不定我还能做到员外郎呢。”
徐平笑道:“岂止员外郎,我多做几件事,让阿爹升到郎中!”
徐正只是笑,一般纳粟补官一辈子也迁不了几阶官,他却靠着儿子升得还不慢。现在徐平自己的本官已经到了按序迁官的尽头,以后有升官的机会,只能回授给徐正。按照这个势头,他还真地有可能升到郎中,跟一帮老兄弟在一起,自己的脸上也有光。
从徐平回到京城开始,便就运了邕州用的火炮回京,按样仿作。徐没在这种事情上用心,广备攻城作折腾了一年才算把工艺搞利索,制了大号铁炮出来。这样的速度,还多亏了桥道厢军入京之后在城外建的铁场,供应上了优质钢铁。
西北战事,宋军多是在外野战被突袭,跟河北面对契丹的时候有根本不同。就是有了守城的炮,只怕也改变不了战争局势,徐平便也没有用心。现在的形势是契丹也没有南下进攻的能力,这守城利器没有很急的需求。而西北又都是野战,实际上党项比契丹的攻城能力更差,火炮的优势无从发挥。
而如果想让现在的禁军编进野战火炮,徐平想想就摇头。那样最可能的后果,就是西北一旦开战,这些火炮就会落到党项人的手里,反而让他们有了攻城的能力。
想来想去,除非自己去西北,不然还是让广备攻城作制几门大火炮出来,安在汴京城头更稳当。怎么与野战部队配合,还是慢慢摸索得好。
不管是与党项还是与契丹比较,宋军特别是禁军的装备都不差,打不过人家根子不在武器装备上,还是要从军制上找原因。徐平现在不管军事,也不操那个心。
盼盼找女仆洗了樱砂锅,一摇三摆地拎着篮子回来,到了徐平父子身边,举着篮子对徐正道:“翁翁,樱桃甜甜的,你先吃。”
徐正笑呵呵地取了一颗,口中说道:“盼盼吃,你阿爹本就是给你买的。”
盼盼咯咯笑道:“给我买的便就是我的了,我先给翁翁吃,再给婆婆和妈妈吃。”
说完,向徐平作个鬼脸,蹦蹦跳跳地提着小篮子,献宝一样地去给张三娘和林素娘。
看着盼盼,徐平和徐正都是满脸笑容。养个孩子不容易,能养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现在的盼盼就让徐平觉得是自己的福气。
没多大一会,盼盼又提着小篮子转了回来,举着给徐平:“给阿爹吃,最后才是盼盼吃。家里我是最小的,我最后吃。”
徐平掂了一颗樱桃在嘴里,摸了摸盼盼的头。
看着盼盼一个人提着小篮子,坐到一边喜滋滋地吃樱桃,徐正满脸都是疼爱。
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徐正对徐平道:“对了,大郎,有人从邕州寄了一封信给你,我收了起来,一时竟然忘了。”
说完,从袖子里掏了一封出来,递给徐平。
徐平把信拆开,抽出来看,没想到是谭虎和黄金彪写来的。
黄金彪的生意做得越发大了,想到京城来看看有没有机会,问徐平的意见。而谭虎则是在邕谅路做个知寨,觉得没什么前途,希望徐平帮他活动一下,要么调来内地,要么就调回家乡福建路去。
跟张荣那些人不一样,谭虎没有在前线作战的经历,一直都是跟在徐平身边。虽然也有功劳在身,升了官,但前途很不明朗。若是满足一直做个小官也就罢了,可邕谅路那里还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多,小寨子往往都在穷山恶水的地方,谭虎有些不甘心。
徐平想了一会,默默地把信收起来。
黄金彪并不是什么精明的生意人,最大的能耐就是胆子大,别人不敢干的他敢干,这是他发家的最大本钱。以前徐平在的时候经常照顾着他,钱越赚越多,现在范讽在邕谅路那里,可就没那么多机会给他了。
见徐平看了信不说话,徐正关心地问道:“怎么,大郎碰到了难事?”
徐平对父亲笑了笑:“不是,就是在邕州的故人来信问候而已。”
既然黄金彪胆子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