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山去,码头附近的各种灯笼火把都点了起来,反而比刚才更加亮了。喜庆拉着孙二郎带着彭三叔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如同一条泥鳅一样,不一会就到了河边。
指着河边一片巨大的草棚,喜庆道:“三叔,二郎,那里是张相公家里的铺子,专门在码头旁边做生意。他家的菜色又好吃,又便宜,我们过去尝一尝。”
孙二郎有些犹豫:“我们乡下人,吃不来城里的好菜色,不要过去破费。还是在岸边找个小摊子,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就好。”
喜庆笑道:“若真吃好的,我也请不起你们。张相公铺子里卖的菜色最便宜,而且又解馋充饥,码头这里做活的都到他们铺子里吃呢!”
一边说着,喜庆一边拉着孙二郎跑向河边。彭三叔生怕走丢了他们两个,伸着脖子小心看着,一路小跑,紧紧跟着两人。
到了棚子边,正在忙来忙去的小厮认识喜庆,忙道:“现在人多,你可不要乱跑,小心摔在地上!且在一边等一等,我给你找处干净的座头。”
喜庆笑着谢过,又道:“小二哥,我今天带了朋友来做客,你找处清静些的。”
小厮口里应着,看看彭三叔和孙二郎,上前拱手见礼,让三人稍等。
喜庆对孙二郎道:“自在建春门开了新的铺子,这里的地头我最熟,附近没有我不认识的。以后你们再到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说是认识三司铺子的喜庆,人人要给几分颜面!”
孙二郎吐了吐舌头:“才多少日子不见,你也是这里的大人物了!”
“嗨,大家都要到三司铺子里买东西,见得多了自然就熟了,怎么也有三分情面!”
小厮提了个大水壶,从棚子里出来,对喜庆招手。到了跟前,小厮小声道:“那边靠着河边给你留了一副座头,又清静又能看外面风景,你快带着客人过去吧。”
喜庆谢过,拉着孙二郎的手,穿过一张一张坐满客人的桌子,到了里面一副靠着河边的桌凳坐下。此时正是晚饭时候,跑船的,装货的,做生意的,各种客人络绎不绝。
喜庆指着旁边柱子挂着的菜牌,对孙二郎道:“三叔,二郎,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好了。只要是菜牌上有的,这里都能做出来!”
孙二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道:“喜庆,我和三叔可认不了几个字”
喜庆摆手:“无妨,我念给你们听!”
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念着菜牌上的菜名。他念得清清楚楚,每道菜名都报过。
乡下地方十里八里才有间小酒铺,里面永远是那几个菜,也没有客人点的余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孙二郎和彭三叔听着喜庆念的菜名,心里嘀咕,若说是不知道,这些肉啊菜啊都是平常熟悉的,但若说知道,却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做成菜的。
听喜庆报了近十个菜名,孙二郎只好道:“喜庆,你就是念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如由着你,点几个便宜实惠些的填填肚子吧。”
喜庆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到了河边,必然要吃鱼,这家店里做的水煮鱼甚是有味道,我们便就来一盆,三叔正好就着喝碗酒。”
孙二郎喜道:“这个好,我们乡下人家煎啊炸啊都不方便,不管鱼还是肉,都是洗净了旺火煮熟。听说江南水乡人家吃鱼许多花样,我们中原人做不来,水煮就好!”
喜庆听了笑道:“二郎,你想的差了,这个水煮可不是你想的那个水煮!听说这菜是现在的都漕官人在邕州时创制,那里流行,这两年才又反传进中原来。罢了,也不是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还是一盆来吃了才知道。”
说完,喜庆叫了小厮过来,点了水煮鱼,又叫了几个时鲜的菜。都是如滑炒肉片嫩藕一类,用的原料都常见,只是做法用旺火热油,这个年代还是罕见得很。
彭三叔也不知道这些菜到底什么样子,只是听见肉不少,口中连连说是够了,不让喜庆太过破费。乡下人家,填饱肚子就好,也吃不出个好歹来。
喜庆又叫了一碗烈酒,给彭三叔解乏。
等小厮去了,喜庆对彭三叔道:“三叔,今年不比往常时候,因为有了棉布,人人都平白多赚了不少钱。我在三司铺子里,工钱也比往常年多,而且来贩棉布的客商个个都出手阔绰,给他们跑一跑腿,也得不少赏钱。难得你们来一次,好歹吃个尽兴!”
彭三叔道:“你这孩子,不知道每一文钱都来之不易,赚的多了就好好攒起来,等过几年娶个好媳妇,正经做人家!以后记着,可不管乱花!”
喜庆和孙二郎听了这话,一起都笑了起来。攒钱娶媳妇,他们这个年纪人人都这么跟他们说,只是他们自己还年纪幼小,并不知道娶个媳妇回家做什么,这些事情懵懵懂懂。
这种铺子本小利薄,赚钱全靠量大,讲究人流,不能让客人久等。一副座头,一天能招待两桌客人还是三桌客人,甚至更多桌,其间的差别可就大了。为了不让客人久坐,铺子里甚至只卖散酒,而没有整瓶的,可谓费尽心机。
要不了多大一会,喜庆点的菜就陆续上了桌子。看着盘子里的肉和菜,都切得规规整整,而且支楞着很是精神,全不像平常吃的煮出来的那样软趴趴的,孙二郎和彭三叔拿着筷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下嘴。
最后上来的是一大盆水煮鱼,里面满满都是油,上面铺了一层红辣椒,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