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池氏经过连番阵仗已经意识到了如姒再不是那个昔日的怯懦少女，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缓颊之语不但全然无用，对方甚至是乘势而上，一刀放血。
尤其是说出中馈之事，池氏因着太过震惊甚至还怔怔地重复了一次：“大姑娘要接掌中馈？”
如姒看着池氏，虽然笑容不变，眼光里已经带了轻蔑。
姐姐的mba白读的吗？
大公司小机构，什么没混过，还觉得家里这点破事能难住谁啊？
“是啊，”如姒含笑道，“太太身子不舒服，家务事既然繁杂，那我这个做嫡长女的自然应当给太太分忧。太太早日将身子养好了，将先母的嫁妆理出来，中馈的事情自然还给太太。”
这个囊中之物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还没拿到呢就说“还给”了？
池氏只觉得一口气顶到心窝子，原本想好的那些“以柔克刚”、“连消带打”的话再说出来就有点不那么自然：“大姑娘这份孝心，我心领了。家里上上下下那么些事情，若是都拿来烦着你，咱们叫人家笑话是小，累着大姑娘可怎么好，大姑娘这身子也是娇贵的很。咳咳，”又假意咳嗽了两声，“既然大姑娘对家务上心，那也是极好了。姐姐的嫁妆这些年来没人打点，陈账正是乱的紧，不如大姑娘自己动手理一理？这不刚好也有伯府的朝露姑娘帮衬着，想来很快就能理好了。”
如姒目光闪了闪，池氏这算是诱敌深入么？
原主以前的记忆暂且不算，从自己穿越回魂直到如今的几番交手当中，池氏展现的口才和应变还是都很不错的，若是放在商场上也是个要花点心力才能摆平的对手。
但是今天这话颇有些左支右绌，很有破绽。
什么叫这些年来没人打理？
那还整理个什么，把箱子抬出来不就得了？
邀请自己动手理账？
是以为这个在继母跟前讨生活十几年的丫头数学不好？
但是有朝露在，难道池氏也不忌惮么？
这到底是池氏故意设了圈套，还是在燕家的连番碾压之下，已经乱了阵脚呢？
不过么，黄河尚有澄清日，如姒就不信天底下有理不清的账，拆不开的局，更没有接不了的招。
“太太这样说，却是太客气了。”如姒唇角一挑，“既然您又是胸闷又是头晕，显然是已经累坏了。刚才话里那些刺，恕我挑一挑。我若接了中馈，如何就叫人笑话？谁家好好养闺女的时候不教庶务，不上手管事的？若是这话传出去，只怕更要坏了如妍如姝的名声。说怕累了我，就更是笑话了，自从那一日石家的寿宴吃回来，我实在精神好的很，还是托太太一家子的福！”
说到最后几个字，也是锋芒毕露了。
朝露心里摇了摇头，这又何必？
池氏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池朱圭如今的功名虽然没有被立时革掉，但是京中稍有些头脸的书院夫子却齐齐退了帖子。再加上池朱圭大腿上那个伤口实在出血不少，匆匆搬出濮家之后郎中也是日日上门，各项开销都是花钱如流水。
在池氏看来，这已经是足足够了，濮如姒还要怎么样！又是心疼侄子，又是心疼银子，再压不住火：“大姑娘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得知道见好就收。谁家也没有叫姑娘掌中馈的，我还没死呢！”
如姒自己也知道不该这样激进，但是被池朱圭侵犯的感觉骤然再度涌上心头，强烈的恶心与愤怒也随之产生。
眼前这个局面，池氏觉得够了，燕家可能也觉得够了，但是如姒觉得那个迷.奸未遂的贱人没有去坐牢被其他犯人爆菊就已经是让他便宜到家了好吗！
迷.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来，池氏一家人出这个计策的时候跟谋杀其实并没有多少分别。
难道池氏就没有想要借着这个将自己逼死？
如姒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太太这两句话，中气倒是足的很，看来身子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如此，家里的中馈先不说，我娘的嫁妆，太太给个准日子准数吧。”
池氏被如姒这个半真半假的激将法给气出了狮子吼，想再玩病弱范儿自己也圆不回去了。
其实就算没大小声的对冲，如姒这句接中馈的话说出来，池氏就算真有病也得先强撑些日子了。
顺了顺气，池氏又极快地瞥了一眼朝露，将心绪很是压了压，才回应如姒道：“大姑娘，刚才我已经说了，旧账繁杂的很，大姑娘既然心急，便过来帮忙理一理，自然能快一些。”
如姒不由笑了，抬眼去看池氏。
姐以前是金牌sales没错，但会计学是所有商科的基础好么！
姐以前所有的会计课都是a+！
池氏叫如姒那样又自信又轻蔑的眼光看的愈发气愤，心里却也有些微微发毛。
如姒见池氏的目光闪开，便淡淡道：“太太既然说那账是积年没人打理的，也就是说我娘嫁妆的总额就应当没有太大变化才是。细账什么的先放着，核出来的总数是最要紧的。”
“亲家太太，”朝露接口道，“按着伯府的账本，当年姑奶奶出阁的陪嫁是一万两整。姑奶奶生了大姑娘之后不到一年就谢世，前后总共是两年半。您若细账对不出来，先给个总数也使得。婢子虽然愚钝，理账还是会的。”
“两位这样说就岔了。”池氏显然是早有腹稿的，“当年姐姐过身，嫁妆是奶娘拿着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