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大长公主此时在府里静静的听完了儿子的叙述,郝仁在长公主面前说正事时,头脑是非常清醒的,又经过了一路的沉淀,到了长公主的面前,他思路也就更加清晰了。
北境的事,这几年他其实也管得多,因为查账,总要对上人。而这些人,也就构成了从范东接管北境之后的成长表。
自己脑子过了一遍,虽说还不知道当年父亲在时的编制如何,但是从范东的治下看来,作为父亲当年第一副将,他管辖之下,竟然把北境脱出了郝家的影子,光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可疑了。
能当第一副将,又在关键时候让他去调集粮草,这代表了父亲对他的信任。但是一个这么让父亲信任的人,用十三年时间,让北境完全脱离了父亲的影响,这本身,就说明范东心虚了。
若不是这几年,他死盯北境,加之十三年来,因为父亲是血洒北境的,母亲对北境的事也很关切,她不愿意父亲用血守护的地方的人,忘记了父亲,于是每年都派人回去祭祀。
正是因为长公主这一举动,让北境的老百姓一直都没忘记,曾经有一位国公爷在这儿,为了守护国土,血战而亡。
而他前两年去查边时,也去了那地方,亲自重新祭祀了一下父亲的英灵。他的举动,让所有人知道,郝家的人回来了。
军队原本就不好掌握,用高峻的话说,父亲用血造就了自己在北境的地位。那些虽说也受了范东的恩惠,但是父亲当年誓死不降,战到最后一滴血。等到了援军到来,是很让这些军人们敬佩人。
只要自己一片公心,他们就算不能马上倒过来,支持自己。但至少,他们不会因为范东的调离,而跟自己作对。不然,只怕想弄走范东都不容易。
但由此。也能看出。范东十三年来的耕耘,收效并不显著。这不仅是因为他资源不够,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德不足以服众。
这十三年来,就算无甚大仗,但是摩擦是不断的,一个守军将领。驻守了十三年,却得不到麾下将士的全心以待。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他在北境这两年,真是杀了十名军官,公开他们的账目,就算他把范东的名字抹了。但不得不说,这些事范东都是知情的,可是他却纵容了。
就算高峻没告诉他这件事。郝仁其实都是容不下这位的。纵容贪污,就算自己没贪。但也该同案罪。只是他没有权利这么做,他只能当着范东和所有将士的面,一刀一刀的把这些人剐了,还追回他们的脏款,不管哭声震天,他要保证,那每一分钱都要花了军队之中。
第一年杀完了,抄了人家家。第二天,竟然还有,他再抄,再剐,他那时就知道,只要范东在,这样的事就不会了结。
这回去传旨,顺便又查了一回账。才几个月,竟然同一个位置,还是出现了同样的事件。郝仁已经不想再说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绑了,敲着军鼓,让所有人集合。
同样的架在高台之上,所有人从第一次看到的疑虑、恐惧到现在的麻木,所以自己是不是又错了,因为这个位置,因为几倍的银钱,于是他们忘记了,其实最深的受害者是他们自己。
郝仁突的有些心灰意冷了,让人把军需库打开,虽说才五月,但是入夏就得收新棉,军中的棉衣就得准备起来,为了便宜,一般他们会用隔年的棉花,这样能把军袍做得更厚一点,布选的更扎实一点。
但是棉袍是两年一发的,新兵除外。这又到了要发新棉袍的年份,郝仁当着大家的面把袍子撕开了,灰色的土布里,外面是雪白的棉花,可是在白光之下,却能隐隐的看到黑,郝仁把那些棉袍都扔到军士之中,让他们撕扯,刚刚麻木的神色终于被愤怒消退。
这些都是普通军士的军袍,而军官的袍子里面却是完美无缺的。于是下层军士们也就更愤怒了,很好,肉割不到自己,是不是就不知道疼。
自己把这些人一刀刀的剐了,最终他们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多事?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卡钱,就是为了让军士们吃得好一点,给他们多发一点钱,让他们家里好过一点。
这些人其实是很好骗的,当他们不知羊毛是出在羊身上这个道理时,他们会感激着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再用十分之一的诱惑让他们听话的人。就像刚刚,自己绑人上架时,大家看自己那冷漠的眼神。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敌人。
他懒得说什么,让人大声的念出,光这些棉衣做假,中间的差价几何,还有发于军士又用了多少。剩余的,不知所踪。
之前把账本扔地上,或者张榜公告,其实郝仁也错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认字,就算认字,其实真的读得通公文公告的人,并不多。好现在好了,找那嗓门大的念账本总能听得懂吧。
偷了多少钱,返了多少钱,最后原本是他们的一大笔钱不知道去哪了。也就表示,这钱是被人吞了,吞了他们的银子,这就是割了他们的肉了,这些人,就差没冲上来,把那小军需官打死。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范东,也没看刚接印的那位新的大将军。他就冷冷的看着,军需官是被人群殴致死的,比千刀万剐更加的触目惊心。新大将当时不禁都别过了头。而范东平静的看着,就好像欣赏一幅与他完关的画。
这一幕是刻在郝仁心里的,他其实当时就下定决心,范东三年之后起复,他也不能让云图给他好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