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下山了,夜晚的荒地并不欢迎人类,猛兽野禽即将出没,老奥德加一家便随着人流,一齐回到了庄园中他们的家。
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是游子的港湾,是旅人的归途,但是对于小奥德加来说,家,却是一个狭窄,肮脏,并且令人窒息的地方。
三十平米的茅草屋,既不能挡风也不能遮雨——三十平米的空间要住四个人,这本来就已经足够狭窄,然而这三十平米它还不仅仅要住四个人,它还要养鸡,它还要养鸭,它还是牛圈,它还是猪圈……
对于一个农奴家庭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在家里面养猪养鸭,同样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但是尽管他们将这些鸡鸭猪牛养大,这些鸡鸭猪牛同样是属于领主的,不过每上交一只畜生,农奴就能从总管那里得到一些微薄的报酬——不要想着偷偷吃掉两个,每一户农奴家里的牲口总管那里都有记录,即使是病死老死了也要把尸体交上去,总管的火眼金睛,绝对不会漏过任何一个偷奸耍滑的农奴。
至于肮脏,从前小奥德加还没有这种想法,但是自从他在小唐伯爵那里上课之后,自从他分到了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干净宽阔的木屋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忍受满地都是屎尿,踩一脚就牛粪四溅的地方了。
而且令人窒息,小奥德加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一年田地歉收,领主的士兵粗暴的抢走家里面所有的口粮和牲口,一家人整整两天两夜没吃上一口饭,只靠着草皮和树叶活着。最后老奥德加冒着生命危险,从森林里偷猎了两只兔子拿到市场上去,找了一个黑商换了几块最低劣的面包,一家人每天一个人只吃一口,死死熬了半个月,最后领主看农奴饿死的多了,才发了慈悲放了粮食,最终全家人才活了下来。
(按照中世纪的法律,领地内的森林,河流,以及一切无主之物都属于领主所有,偷猎兔子一只刺瞎双眼,两只直接吊死)
这些黑暗的记忆,原本小奥德加以为自己都已经不会再回忆起来了,但现在一踏入这个曾经带给他无尽绝望的家,这些记忆就不由自主的翻滚出来,让他泪流满面。
不过,他这次回来,再也不会让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弟弟吃苦了——他从小唐伯爵那里带了礼物回来。
“爸,妈,这是我从领主那里带回来的东西,你们赶紧吃吧。”
小奥德加偷偷的抹掉眼泪,幸好现在太阳已经下山,农奴们也不敢在家里面生火,这家可是茅草做的,一不小心就会点着的,也因此,才没人发现他的异状。
“还有弟弟,来吧,利奥夫,我带的足够了,每一个人都有份的。”
小奥德加微笑着向他的小弟招手,然后从身后他的包裹中拿出了一个包装的最严实的布袋,一打开,浓郁的肉香就四散开来。
但是他的家人们的反应,小奥德加的母亲不仅没有感到欢喜,反而是瞬间脸上就布满了惊恐,而他的父亲,老奥德加三步作两步的就冲到了茅草屋门口,又往门口四处张望了几眼,然后死死的关住了木门。只有他的弟弟,利奥夫里克的反应还算正常,他正在吞咽着口水,但是他同样没有冲上来。
“怎么了爸妈?你们怎么不吃啊?”
小奥德加已经楞住了,这和他的想象不一样啊,在他的想象中,现在应该是一家人欢声笑语,共度良宵的时刻,怎么每个人都是这么的紧张,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令他们惊恐万分的事情一样。
“你还说怎么了!”老奥德加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同样布满了惊恐,慌张,更多的还有深深的忧虑:“我问你,你是从哪里偷猎来的这些东西?又没有同伙?有人发现没有?”
“父亲,我没有……”
“好好听我说话!”老奥德加压低声音,低沉的说道:“有没有人发现你偷猎?你有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呦,你跑出去偷猎,万一被发现了让我们全家人怎么活……”
“妇人家别乱说话!”老奥德加凶暴的打断了小奥德加母亲的话:“让我先说,我说完了你也不准插嘴!”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学习!我把你送到伯爵大人那里去,只要你毕业了,你就是自由人了,再也不会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农奴。还有你的弟弟,利奥夫,我本来想着等你成为自由人之后,再让你向伯爵大人求求情,免去你弟弟的农奴身份,你现在却跑去偷猎!唉,这一下子全毁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爸!”小奥德加看着老奥德加紧张不安喋喋不休,却插不上嘴,不由得苦笑不得,他总算知道他全家人都慌乱的原因了,这是代沟的问题。他,小奥德加,自从在小唐伯爵那里学习之后,已经习惯了一天三顿,每顿有肉有菜的生活,还不仅仅如此,他还学到了最宝贵的知识,他每天和伯爵朝夕相处,他和那群骑士也不再是陌生人,因此他的见识也不是他的父亲可以比的。
就像现在,让他父亲惊恐万分的偷猎,如果小奥德加真的干了这种事,小唐伯爵知道了也只会哈哈一笑,当做是孩子的淘气不会当回事。要是骑士知道了,说不定还会邀请他一起去打猎呢!
“爸!这是伯爵大人送给我的东西!这是伯爵大人让我带给你们的!”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没有人,我现在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