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迹部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迹部长久的注视和他脸上流露出的沉思神情让藤川凉感到疑惑,因此她故意这样问道。
“并没有,失礼了。”迹部平静地收回目光,然后自然而然地引开了话题。
日出直到临近八点才终于出现,而那时,他们已经在平台上等待了一个多小时。
拒两人始终话题连贯地保持交谈,但酒意褪去后逐渐感受到的寒冷和疲惫,还是让藤川凉为自己一时兴起的提议感到一丝内疚。
“对不起,迹部君,我忘记这里的日出要比东京晚许多了……”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从远方层叠的古老楼宇背后崭露,为它们镶嵌上温柔的金橘色边缘时,早已经坐立不安的藤川凉不禁小声说道。
“唉?”与藤川凉并肩坐在阶梯上的迹部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请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藤川桑。我并不讨厌这种迎接新年的方式,这是一个美丽清爽的开始。”
随着光芒的侵蚀,能清楚地看见从铅灰转为水蓝色的天空中布满了鱼鳞般的云朵。这是巴黎冬日里罕有的瑰丽景象,光影交融,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
迹部说完这番话的同时,横跨整座城市的日光已经迅速攀上平台,寸寸移动,抵达他们的脸颊和发梢。藤川凉感到温热的光线轻轻刺激着皮肤,几乎被冻僵的细胞逐渐苏醒,原本紧绷着的脸部肌肉也松弛下来。
是啊,放下所有曾经的烦恼和忧虑,这是一个美丽清爽的,新的开始。
从上一年的十月,藤川凉在湘南海岸的绿皮电车中苏醒至今,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两次时空跳跃带来的迷茫,失去另一段宝贵回忆的苦楚;主动转换工作,想要在东京拾起勇气重新探索人生,却因为种种因缘而和这个世界中的迹部反复再会。生活中的起承转合曾经让她一度混乱,无数复杂的情绪许多个孤独的夜晚溶解在一起,仿佛日落后没有灯光的城市,一切都被黑暗吸走,使她真正所想和所要的失去了应有的形状。
而两个月后的现在,在距离东京万里之外的巴黎,她和迹部共同俯瞰山坡下这座在日出中缓缓苏醒的城市,胸腔里呼吸着巴黎冬季早晨清冽的空气。在被迹部的话触动的同时,藤川凉的心意也随着希望的复涌而变得澄澈。
二十五岁的迹部,那个她正在慢慢了解的迹部,依然是她所爱的那个人。
她对他的爱之心,远远要高于所谓的“喜欢”。
天亮之后,开始陆续有别的旅客攀上阶梯,抵达这座平台。他们聚集在栏杆前合影留念,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藤川凉和迹部与他们擦肩而过,姗姗来迟的浓重睡意驱使他们放弃眼前美景,带着一脸倦容离开蒙马特高地。
迹部打电话约他的司机来接,并向藤川凉问清她的酒店位置,执意先送她回去。
“我住在-auguin地铁站附近,请把我送到那里。”藤川凉没有拒绝迹部的好意。她向司机大概解释了酒店位置,想了想又转头问道:“抱歉,冒昧问一句……既然没有别的计划,迹部君还打算在巴黎停留多久呢?”
“只是周末而已,我会搭明天傍晚的航班回东京。你呢?你在这里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其实已经结束了,下周一会有总结会和饯行派对,周二一早我就会退房离开。我需要在飞机上充分休息,因为我将在第二天早晨抵达东京,接着就需要立刻回到公司上班。”
“是吗?你工作还真是努力啊。”
“并不只有我,这个行业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藤川凉直视迹部的双眼,简短酝酿了一下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被藏在记忆深处的话:“迹部君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吗?时尚不仅仅只有九月号。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必须全力以赴。”
迹部愣了一下,忽然将脸转向车窗,无声地笑了起来。藤川凉只能看见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却无法猜测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迹部君,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当然没有,失礼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迹部重新将脸转向她,温柔地说道,但也并没有解释他无缘无故笑起来的原因。
周六早晨的小巴黎交通十分顺畅,他们很快便顺利抵达了藤川凉居住的酒店。
睡眼朦胧地回到客房洗漱,又顺便擦去脸上残留的妆容后,藤川凉拉起房间里的遮光窗帘,决定先用睡眠补充体力。原本她想要设定下午一点的闹钟,来提醒自己起床吃午饭,但早已昏昏沉沉的大脑和酸痛的四肢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当她终于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日光早已隐去,黑夜再次统领了这座城市。
迟来的睡眠让藤川凉感到神清气爽。她想起自己和约定今晚去pigalle附近一间新开的夏威夷风情酒吧为她刚满二十岁的弟弟庆生,刚想打电话询问约定的时间和具体地址,却在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封未读邮件后诧异地屏住了呼吸。
邮箱的主人,是这天早晨刚刚与她道别的迹部景吾。
自从在风长太郎的派对当晚留下联系方式后,除了一句简短的道谢外,他们互相都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迄今为止所有的相遇,都只能算是奇妙的偶然。
因此当藤川凉用颤抖的手指点开那两封在她沉睡时抵达的邮件时,她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