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哪里会在意华佩瑜心里的想法,对于她的离开,也不甚在意,甚至听了她的话,连脚步都不曾顿一下,继续往楼上走去。
却不想楼上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风四娘走了出来,正要喊萧离的时候,眼角瞥见了站在楼下的华佩瑜。
“是你?”
一见华佩瑜,风四娘立刻怒容瞠目,顾不得许多,就欲冲下楼找她理论,却不想被萧离拦住。
“你让开,我要杀了这个害人的死丫头!”
华佩瑜皱眉,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的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她?
“你有话能好说么?我怎么你了?”
“怎么我?你问的好!问的太好了!”风四娘被萧离拦着,下不了楼,只得站在楼梯上,叉腰指着华佩瑜骂道:“我好说歹说让你不要给我们风翎班照相,你不听,照便照了,我也奈何不了你,你好歹收收好,不要给别人拣去了,现在害的我妹妹惹上官司,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话说到这,风四娘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呸,大吉大利,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佛祖保佑……”
一番话骂的华佩瑜满头雾水,奈何却又不敢开口发问,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不过对于风四娘嘴中说的“害郑卿云惹上官司”却是不信的,刚要辩驳,却见客房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姐姐,你做什么呢?这并不关华小姐的事!”
郑卿云早些时候醒了,风四娘本来欲出来喊萧离的,结果看见了华佩瑜便将这事搁到了一边,而郑卿云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怕她的火爆脾气得罪了人,只好撑着身体走了出来。
“郑老板?”
“华小姐,真是对不住!我姐姐并非有意冒犯于你,请莫见怪!”郑卿云此时头晕的厉害,只得扶着门框,努力说道。
“你这是……病了么?”见郑卿云这般虚弱的模样,华佩瑜心里颇有些奇怪。
郑卿云摇了摇头,望向风四娘,“姐姐还是随我进去吧!”
“既然郑老板身体抱恙,我便不叨扰了,先走啦!”华佩瑜摆了摆手,趁机对谭毅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卿云,明明就是她的任性,才害的你……”
“姐姐,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又与别人何干?”郑卿云纤长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抠住门框,眼神虚晃着看了一眼四周,自嘲一笑,“若不是我自己一心想回来,又怎么会羊落虎口?怨别人不如怨自己……”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萧离并不喜欢轻易许诺,然而看到郑卿云眼神中隐约透露出的绝望,他忍不住想要出言安抚,至少,要给她一丝希望——一丝活下去,不要放弃的希望。
听到萧离的许诺,郑卿云的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希冀,但是转瞬即逝,恍若流星,连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只有郑卿云自己知道,当她多次感受死亡的威胁时,那样绝望的痛苦,足以吞噬掉她这么多年来努力建起的心防,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她所有的坚强击垮。
即便身体的痛苦没有留下,但是心灵上的创伤,也不是立刻就能抹平的。
说话之间,萧离已经缓步走到了郑卿云的身侧,看着垂眸抿嘴的女子,他的神色之间闪现出怜惜,声音不自觉柔缓了许多,低声道:“再相信我一次,可好?”
再相信我一次,可好?相信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绝境,相信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所害,相信我,就像相信你自己一样!
郑卿云抬眸,静静的看着萧离。
虽然,脑袋里晕眩的感觉依然还在,可是只是这样看着他,便觉得心安。
于是,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努力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晚间,梧城的洋场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停止喧嚣,相反,较之白日略显端肃的梧城来说,夜晚的街道上更是琳琅缤纷,绚丽多姿。
今日是裴家布厂与进出口贸易商周裕民签订合同的日子。
为了庆祝,裴老爷特地在家里开办了酒会,请了一些生意上有来往的人参加,又邀请了中间人——华佩瑜的父亲,华老爷来做见证人。
酒足饭饱之后,裴老爷开口笑道:“听说华小姐是留过洋的?”
“哪里,不过是这丫头顽皮非要出去上学罢了!”华老爷皮肤白净,留着八字胡,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我总说女孩子家,学那么多东西也好不过是相夫教子,她偏生不听,就喜欢舞文弄墨!”
“哦?巾帼不让须眉,真难得!”裴老爷扬眉一笑,夸赞了几句,转了转心思,又问:“听说如今流行西洋舞,不知道华小姐精通吗?”
华佩瑜今日晚上一直心神不宁,面上也是恹恹的,不像往日那般神采飞扬,听了裴老爷的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华老爷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儿,有些纳闷,但是也不好失了礼数,于是笑着歉声道:“哪里算的精通,不过略同皮毛罢了!”
裴老爷也不以为意,转头对裴莫迟道:“你不是前些日子说想学西洋舞么,不如向华小姐好好请教一番!”
华老爷闻言,看了一眼裴莫迟,见他器宇轩昂,比之萧离到也不差,并且不似萧离一身戾气,浑身散发出的是一股温润气质,十分合他的心意。虽然妻子一再叮嘱自己要尽力撮合女儿和萧离,但是华佩瑜抱怨萧离脾气坏,也不是一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