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因着沈拙回京,阖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反观安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安妃最看重的侄儿安锦堂被蒋家打折了腿,没有三五个月只怕好不了,宫里的安妃听闻此事,心中大怒不已,她与沈拙好歹曾是夫妻一场,此次沈拙丝毫不顾念旧情,安妃无疑像是被他狠狠打了一耳光似的。
京城的各府的人都在看笑话,而摆在沈拙面前的头等要紧的大事,就是如何处理蒋中明身后之事,他病亡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事发,靖文皇帝肯定会趁此打压,到时蒋家再难有翻身的时机。
三日后,蒋镇言秘密回京,他在边城接到沈拙的书信,便披星戴月赶了回来,刚刚回府,蒋镇言先来到正院,此时,沈拙和蒋锦言等人也在,那蒋镇言面色沉静的看了蒋中明最后一眼,他合上棺木,又转头望着坐在灯下的沈拙,说道:“眼下的局势,你是怎么想的?”
屋里只有他们兄弟三人,沈拙手指轻轻扣着桌几,他抬头望着蒋镇言,说道:“就看太子能不能下得了狠手了!”
蒋锦言不明白他的话,蒋镇言却是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沈拙是想杀死靖文皇帝。
烛火影影绰绰,灯光下的沈拙脸色平静,就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京城与边城相隔千里,但是上回清水寺辩论,蒋镇言自然也听说过,皇帝有意废储,而今太子更是被靖文皇帝寻了错处责令在东宫反思,到时蒋家挎台,太子说不定连性命也保不住。
蒋镇言沉声说道:“天家无亲情,为了大宝,太子还有甚么不敢做的?”
蒋锦言惊恐失色,听到这里,他方才知道两位兄纯良,他和沈拙与蒋镇言不同,这二人,一个胸怀城府工于心计,另一个阴戾冷酷薄情寡义,反倒是蒋锦言,他自小本分踏实温柔敦厚,与他两个兄弟就像一家人似的。
实则,蒋中明最是偏心疼爱蒋锦言,他对蒋锦言管教甚严,这蒋锦言的是忠君爱国的那套道理,他万万不敢想象,自家两位兄弟竟然意图不轨,想干这种抄家灭族的大事。
蒋锦言瞪着他们两人,说道:“大哥,二哥,你可知你们在说甚么?”
沈拙和蒋镇言互视一眼,蒋中明与靖文皇帝君臣之间的矛盾由来以久,双方不是你熬死了我,就是我熬死了你,只可惜蒋中明运道差了一些,最终输在老天爷的手里。
蒋锦言看他二人默不作声,越发痛心疾首,他说道:“蒋家世代忠良,爹爹一生公正严明,为天下百姓呕心沥血,他刚死你们就要陷蒋家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我劝你们两人千万莫要糊涂。”
沈拙懒得跟娇弱天真的蒋锦言废话,便低头望着茶碗里起伏不定的茶叶不语,蒋镇言沉着脸,他和蒋锦言是一母同胎所出,这些年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却也深知蒋锦言为人天真,他道:“糊涂的是你,我问你,前几日,若叫安锦堂闯进这里来了,蒋家又是甚么下场?”
蒋锦言张口结舌的瞪着蒋锦言,说道:“那是,那是……”
“你想说是安家?”蒋镇言打断他的话,又道:“这有甚么差别么,没有皇上的授意,单凭一个小小的安家,又如何敢胆擅闯丞相府?”
蒋锦言被逼问得说不出话,蒋镇言冷声又道:“你休要妇人之仁,蒋府形势危机险迫,这个道理就连府里的几个小妇人都懂,皇上对蒋家早起杀心,只愁找不到一个借口罢了,蒋府数百人口,连带京城与长阳两地的宗族,你是想他们都害死在你手里吗?”
蒋镇言的话又狠又厉,蒋锦言被辩驳的无话可说,蒋镇言盯了一眼,又道:“无知也要有个限度,蒋家养出了你这等没用的子孙,只怕就连老爷他自己也没想到罢。”
蒋锦言面红耳斥,半日没有声响,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蒋镇言脸上的神色又松了几分,随后缓声说道:“书里教人要文死谏武死战,可也得分清效忠的君王是否值得,靖文皇帝刚愎自用,任用安家这等的佞臣,我们若是坐以待毙,皇上迟早要废掉太子,到时安氏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势必要把持朝政祸乱苍生,你想看到这一日么?”
先是宗族,再是天下,这一顶顶的帽子盖下来,蒋锦言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要是再反对,似乎就变成了与黎民百姓为敌的罪人,蒋镇言看他神神痴呆,不再看他,转而望着沈拙,说道:“老爷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拙把玩着手里的茶盅,他早已自请出宗,蒋中明的身后之事,还是交由蒋镇言兄弟两人来决定。
蒋镇言见他没说话,他想了一想,说道:“先送往家庙,只待京城的纷争过后,再行定夺。”
那沈拙点了头,当夜,蒋家避开耳目,他们带着几个心腹,亲自将蒋中明的棺木送往家庙安放,隔日,沈拙照常上朝,像是甚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而蒋镇言则仍旧留在蒋府,府里对此知情者寥寥数人,就连嘉元郡主也不知道,这日,沈拙下朝归来,有旺守在门口等他,四下无人,有旺看着他,低声说道:“二爷走了。”
沈拙抬眼望着有旺,看来事成了。
“安家有甚么动静?”沈拙问道。
有旺轻声回道:“安如海下了早朝,走到半道,被宫里来的人请了回去,这会子宫里倒是静悄悄的,甚么动静也没有。”
沈拙一笑,安家还敢有甚么动作?就和蒋中明死了,蒋家的人拼命隐瞒一样,靖文皇帝驾崩,消息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