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窘境一时半刻难以得到缓解,她男人死后,她就和夫家闹的水火不容,娘家也断了干系,如今她们在县城举目无亲,就是走得近些的秦沈二家,也不能靠着人家一辈子。
不久后,秦大娘也得知顾三娘的银钱用尽,连医药钱也出不起了,秦大娘有心想要帮忙,可她一家老小全靠儿子秦林在衙门那几个月俸养活,就是能帮的地方也实在有限。
没过几日,小叶子给顾三娘抓的那几副药吃完了,这回顾三娘是断断不肯再叫小叶子生受沈家的好处,小叶子又是气又是急,却又无可奈何,她想给她娘挣药钱,一来她娘的针线手艺她还没学到家,二来她是个半大孩子,谁家都不肯收下她,到最后小叶子瞒着她娘,在前街客栈替人洗碗打杂,每日不给工钱,那些剩菜剩饭给她带回家就是。
不过,这事隔日就被顾三娘发现了,顾三娘背着小叶子狠哭了一场,之后仍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小叶子自以为瞒得周密,却不知她娘只是不说而已。
另一头,某次地保来找沈拙闲话,沈拙问起了巡营招人之事,只因他无意提起赵翠喜爱搬弄是非,惹得邻里不和,那地保就将赵翠大儿的荐书往后压了几日,赵翠大儿听说是因他娘长舌,惹得地保不喜,立时和他娘大闹一场,那赵翠生怕误了儿子的前程,恭恭敬敬的往地保家赔了罪,又很是安生了几日,地保这才给她大儿发放了荐书。
这日,沈拙正在屋里领着学生读书,忽然听到西厢传来争吵声,他侧耳一听,那声音似乎是顾三娘和小叶子的,起初沈拙只当听错了,后来那争吵声越发大了,就连学生们也频频往外张望,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抬头向着窗外看去。
此时,小叶子光着脚从屋里冲出来,她哭得满脸是泪,一手拿着剪子,一手将几十根打好的络子扔得到处都是,如此她还不解气,又拿着剪子将那络子绞得乱七八糟。
御哥儿正坐在靠窗的地方,他看到小叶子哭了,不等他爹说话,已从凳子上溜下来,跑到院子里去了。
“小叶子姐姐,你怎么哭了?”御哥儿拉了拉小叶子,关心的问道。
小叶子抹了一把泪,她也不理会御哥儿,只管绞着络子,片刻之间,这些络子就被毁得一干二净。
正在小叶子绞络子之时,顾三娘喘着粗气从里间出来,她大病未愈,走了几步路就累得嘴唇发白,此刻看到满地被绞碎的络子,眼里气得直冒火,嘴里怒骂道:“好,好得很,你不听我的话,我也不想再管你了,你自收拾东西,我托你秦林叔送你回牛头屯,随你自生自灭,都不与我相干。”
想来是气得急了,顾三娘胸口一起一伏,几句话还没说完,就靠在门框边大声咳嗽,那小叶子看到她娘满脸铁青,似是真的要将她送回去,她心里一慌,却又不肯示弱,于是忍着眼泪,嘴硬的说道:“回就回,我爹死了,娘你也想扔下我,横竖我是个姐儿,就是死了也不可惜,没了我跟在你身边,正好少了一个拖油瓶。”
这句话无疑于往顾三娘心口戳刀子,她喉头一甜,便瘫坐在门槛处,小叶子看到亲娘被她气得面如土色,不禁后悔刚才对着她娘胡言乱语,她待要去扶起她娘,一时又拉不下脸,于是只得直挺挺的立在原地不动。
母女二人的动静也引来了主屋的秦家婆媳俩人,秦大娘见了这情形,急声问道:“一大早这是怎么了?”
小叶子和顾三娘相依为命,很是亲近她,那顾三娘也从不因她是个姐儿就轻贱她,平日对着小叶子,向来没有一句重话,晨起时,秦大娘还看到小叶子给她娘炖菜粥,这才不过一会子,她们母女俩怎的就吵起来了?
御哥儿看到秦大娘来了,喊道:“秦奶奶,你快劝劝顾婶娘罢。”
此时,沈拙也从屋里走出来,他看到地上的络子,已是猜出几分了,想来是顾三娘背着小叶子偷打络子,估计被小叶子知道了,这小叶子一怒之下,就跟她娘吵起嘴来,还因此就把络子绞了。
上回沈拙给顾三娘看脉,劝她不要累着自己,此次她元气大伤,还没复原又偷着做活计,到时一来二去,这身子只会越来越坏。
朱小月赶紧扶起顾三娘,她见她被气得不轻,便对着小叶子斥道:“叶子,你娘病歪歪的,你怎的还气她,还不快过来给她赔个不是。”
小叶子眼圈儿红红的站着不动,她冲着顾三娘说道:“既是病着,为甚么不肯好好养病?劝了一回又一回,总是不听人的劝,你打的几根络子,还不够给你抓药的钱,拖着一个病身子干活,几时才能好?”
当着众人的面前,顾三娘被自己的亲闺女下了脸面,顿时又羞又恼,一时也口不择言,她怒道:“不必说,我也猜到你的心思了,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病了这么些日子,你自然是不耐烦伺候我了。”
小叶子气得大哭起来,她跺着脚对秦大娘说道:“秦奶奶,你听听我娘的话,我几时不耐烦了,我就差把她当个菩萨供起来,只求她好生保重自己,别再背着我做活计了!”
秦大娘见孩子哭得满脸是泪,便搂着她哄了两句,又朝着顾三娘骂了起来:“你病糊涂了,还有脸跟个小孩子置气,自打你病了,小叶子跑前跑后的照料你,半刻停歇的工夫也没有,你瞅瞅孩子下巴都瘦尖了,你还要她如此伺候你?你再数数咱们这条巷子里的几个孩子,哪家像她这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