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的这句话一出,不仅李弘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就连裴行俭也大惊失色。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李绩所说的话竟然是如此的出格和直白,自古皇家之事,皆是讳忌莫深,做臣子的,只要牵扯进这种事情,几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而李绩的这两句话,几乎是直指出了皇家的现状,皇帝想要拿雍王来磨刀,而李弘却是要为此而担负风险,如今朝臣们的风向便是明证。
若是在以前,哪会有这么多的朝臣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频繁拜访雍王府。
但是实际上对于东宫来说,若是全力以赴的对付李贤,打他一个万劫难复绝不是什么难事。
可李弘没有,不是因为怕得罪李治。
甚至于恐怕李治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心,为君者,既要有宽厚仁德,亦要有雷霆手段。
李弘最让李治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太过仁慈中正,磨刀磨刀,自然是要让刀变得更加锋锐,可以说,只要李弘能够下得了那个决心,这道皇帝对他的考验就会过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僵持之势!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出的一点,今天却是被李绩点了出来。
李弘不是李治,太子也不是皇帝,李治的意思终究是李治的意思,而并非是李弘的本意。
他是李弘,所以他下不了这个狠心,动不了这个雷霆手段!
所以剩下的一条路就是,温水煮青蛙!
东宫势大,所以李弘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输,他选择一点一点去削弱李贤的力量,李义府,裴炎,先前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贤安插在各个地方的暗线,一步一步被李弘拔除。
这样的法子很稳妥,也最合李弘的心意,只要李贤手中没有了势力,他纵然是有心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这是李弘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保全李贤的法子。
只是他的这份心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连李治想必也没有看破,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被李绩一口道破。
“好吧,孤答应了!”
李弘定定的看着李绩平静的脸色,片刻之后,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仁轨是如今李贤手中最强大的力量了,只要打掉了他,李贤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所以这笔交易,虽然李绩有心想要占便宜,但是李弘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旋即他便是又皱起了眉头,轻声开口道。
“不过若是仅仅用东征的名义,恐怕难以将刘仁轨彻底调开吧?即便他此次出征挂帅,暂时离开的政事堂,也不过是暂离罢了,政事堂若未出缺,纵然是孤有心相助,恐怕也难以将裴将军推上去吧!”
要知道,刘仁轨乃是尚书省右仆射,身份非同一般,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将他轻易罢免。
就算是李绩在军方的威望甚高,这次能够说服李治,让刘仁轨重提枪马,出征高句丽,但是战事再长,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
更不要说,这一次按照裴行俭的估计,几乎可以说是必胜之战,到时候刘仁轨挟军功大胜而归,其声势只会更胜往昔。
再说政事堂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虽然在政事堂即为宰相。
但是唯有三省的长官,才能算是名正言顺的真宰相,其余的像中书侍郎李义琰,门下侍郎薛元超这些挂着“同中书门下三品”衔勉强入职政事堂的,身份地位则不免低了些。
名分上也不是那么好听,可是裴行俭是什么人,他既然是要扛起军方的大旗,自然不能用这种手段成为宰相,必然是要在三省当中谋得一个主官!
而就算是刘仁轨出征了,十有八九他尚书省仆射的身份,还是不会废去的,这才是李弘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
“殿下是害怕刘仁轨挟大胜而归,不仅不会让出政事堂的位子,反倒会地位更加稳固吗?”
李绩却是眯了眯眼,毫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李弘没有说话,却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一点殿下放心,这一次的东征之事,功劳不会落在刘仁轨的身上,因为老夫根本没有打算,将主帅之位交给他!”
顿了顿,李绩继续开口道。
不过这一次却是让李弘有些迷惑了,裴行俭不行,刘仁轨也不行,难不成让薛仁贵去?
可是以刘仁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在薛仁贵的帐下听用!
“这一次的东征之事,老夫打算让刘仁轨和薛仁贵一起出战!”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弘的猜测,李绩紧接着便开口说道。
而这一次,就连裴行俭的脸色也是陡然大变,很明显,李绩的这个决定就连裴行俭也不知道,急声开口道。
“李师不可啊!”
不料李绩却是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着急,而李绩自己则是无比平静的说道。
“这一次的东征,老夫会上书陛下,请求亲自挂帅!”
李绩的口吻平和,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听在李弘的耳中,却是仿若平地惊雷,直接让他站了起来。
“什么?”
无论是李绩让薛仁贵出马,还是要扶持裴行俭,亦或是刚刚和李弘谈下的那笔交易,都没有让李弘像如今这般大惊失色。
李绩是谁?
那是军方的第一人,如今的朝局当中,皇帝最为倚重的老臣,手握斧钺,必要时可先斩后奏,京畿之地的戒备巡防皆在李绩的手中。
别说是出征了,他老人家已经多年没有出过长安城一步,如今这场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