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却毫不在意,脚下的木屐踏在青石板路上,大步流星,在雨雾中仿若哒哒哒地前进着,自有一股英武之气在流淌。
不远处,有一抹几乎隐于黑暗的身影,看得出来是一位男子,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朝着姑娘漫步而来。
在画面中,他只露出来了一方下巴,仿佛含着微笑的薄唇,以及握着伞柄的左手,隐约可见那只手的食指上还戴着一只玉戒指,显示出了一股低调的奢华来,就连靠近他的雨珠也如厚重的历史,带着岁月矛盾的气息,倏忽而逝,却又亘古不变……
因为怕孩子哭得嗓子都哑掉,颜舜华并没有等画晾干,搁了笔就走了,甚至连私章也没有来得及盖,就急匆匆地回去给三胞胎喂|奶。
上一秒还是像模像样的艺术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下一秒却从艺术天堂回到了人间,做起家庭主妇的工作来,尽心尽职地喂养着孩子,看着小包子们天使般的面容,心也跟着柔成了一滩水。
让她想要叹气的却是,沈华平这个淡定无比的臭小子居然尿了她一身童子尿,她隐忍着终于喂饱了他,才急匆匆地去泡澡解乏。
至于三位小天使们,恩,暂时交给白果等人盯着了。
颜舜华泡得昏昏欲睡了,才在满冬的提醒下结束了泡澡,穿衣挽发,然后带着孩子们去吃晚饭。
即便三个小包子还不能一块儿跟着吃米饭,但是每一次吃饭时间,她也总会带着他们出席,养成他们定点在饭厅出现的习惯,往后可以逐渐增加吃米糊与喝粥的量后,便可以定点跟着大人们一起进食了。
颜张氏年纪大了,才怀上这么一胎,因此格外小心,但是也因此母爱爆棚,总是要去给四个外孙都喂点东西,才会乖乖地吃自己的饭。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用小调羹给三胞胎们各自喂了大概一勺的蛋羹,又分别喂了几口肉汤,才用筷子给沈华远夹菜,见他毫不嫌弃地都尝试了,才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任由丈夫夹菜将她的饭碗堆成了小山高,慢慢开吃。
沈靖渊已经提前派人回来告诉妻子,今天在外面吃晚饭,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加轻松了。
不得不说的就是,即便沈靖渊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的气势,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有威压在身,他常年身居高位,气场这东西早就融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颜舜华完全不受影响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压力的。
“雍哥儿,你何时回这一次是特意准了你的假来京城贺喜的,路上也要花些时间,你不可能离开太久吧?”
颜玉成话音刚落,就被妻子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他没有提防,夹着的鸡肉便掉到了桌子上,让他尴尬不已。
颜舜华看到了,好笑得很,“娘,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让我爹说嘛。”
颜张氏面色讪讪,她原本可没有打算让丈夫出丑来着,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妥,才这样踢过去的。大概是真的说开了,如今夫妇俩感情更胜从前,她又恰巧怀上了,难免就气势高涨了些,对丈夫的态度也随意多了。
“雍哥儿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看望姐夫外甥,自然是能住多久就多久的。如今来了也没几天,你爹这样说好像是赶人似的,多伤人心呐。”
她虽然心中还是有着疑惑与隐忧,但是因为与丈夫的感情焕发生机,又真正的沉淀下来,还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而然的注意力就分散了,每每与丈夫私底下谈起这事来,又会被颜玉成好言好语的劝解,加上顔昭雍的确是个识趣的,对着她时说话既实在又风趣,十分能让人产生好感,这短短的时间里,颜张氏便跟丈夫一样,也喊起了雍哥儿来,显得亲|热多了。
顔昭雍私底下也跟两位姐姐讨论过一次这个话题,知道颜张氏虽然没有发现事情真相,但是心中多半有疑虑的,未免她真的因此产生心结,在他们夫妇面前,对颜舜华的亲近便会收敛许多,反倒是对着外甥们总是展现那发自内心的欢喜。
与颜启磐相处时,顔昭雍也没有自持身份或以长辈的态度去教训晚辈什么的,反而是真正的以平辈相交,不会因为颜启磐年纪小就轻视他,讨论问题也是对颜启磐这个弟弟以引导居多,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意味,与沈华远一起玩时也总会强调两个小舅舅都会对小家伙一样的好,而不是去比谁厉害谁亲近。
颜玉成见颜启磐就像沈华远一样都十分亲近顔昭雍,原本对这位后辈就很是欣赏的,如今就更是特别喜欢他了,在妻子面前说话自然也都是好话。女人会对男人吹枕头风,但是反过来其实也是成立的,男人也可以对女人吹枕头风。这才几日而已,颜张氏便已经习惯性地认定果然顔昭雍是个名副其实的人。
她对颜家四房的敌意原本就并没有成什么气候,在丈夫与子女都与颜二丫姐弟俩相处愉快时,颜张氏便很快地投降了,噢,不,是应该说解除了警报。
颜舜华对此乐见其成,所以对于今日饭桌上发生的一幕可谓是感动至极。她到底是欠了两家因果的,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本就有渊源的两家人能够加深这样缘分,当真是让人欢喜。
“娘,雍哥儿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又不是像弟弟那样年纪小,还会因为大人的一句话而忐忑不安。
何况爹说的话也没什么歧义啊,你哪儿听出来爹是在赶人走了?您疼晚辈也不是这么个疼法的,我和磐哥儿才是您亲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