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的语气让沈邦微楞。
“姑娘,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别说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有点小钱,都乐意娶多一房妾室,否则开枝散叶的重担全都压在妻子身上,也未免太过了,就如甲二十九的妹妹那般,嫁过去十年,为了求得一子,总是三年抱俩,身体一点儿恢复的时间都没有,很伤身的。”
“嗤,这是理由吗?天下的女子,难道都这么倒霉,第一胎都生的不是儿子?
能生儿子的人俯拾皆是,可是也不见得她们的丈夫通通都能够洁身自好。家里娇妻美妾不说,还总是流连在外沾花惹草,弄得家里家外都乌烟瘴气的。还自诩是为了减轻自己妻子的生育压力,亏得你们男人右脸说。”
见她为了女子的遭遇鸣不平,沈邦心中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姑娘,传宗接代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中的重中之重,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一方面必须有自己的子嗣传承家族,一方面也的确是有许多人心疼发妻才愿意纳妾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那些总是混迹花丛的浪荡子,可是更多的人,却是真心为了家族与妻子着想,所以折中采取了这样的解决方法的。
过日子又不能够总是感情至上,尤其是男女双方都是来自大家族的话,要是死守那一份感情,而置家族开枝散叶的大事于不顾的话,那是要遭人诟病的。男子会被人笑话为有生理缺陷,女子则会被外人视作妒妇,连累得娘家的姐妹们往后都无法顺利觅得好姻缘。”
颜舜华闻言神情微滞,他的话语,如果放在现代的话,逻辑上自然是行不通的,但是在大庆这样的语境里,却是再贴切不过。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她那么幸运,遇上的人是沈靖渊。
她的念头刚起,沈邦就在一旁再接再厉,想要打消她那在他看来不够成熟的观念。
“姑娘,你拿属下等人当朋友,那么如今属下也就跟你说道说道,希望不会得罪你。
沈家,最开始是依靠军功而发家的,直到如今,虽然已经成为了庞然大物,外人轻易不敢得罪,可是你也知道,不管是有多么的强势,总会有人对手,有敌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皇家,也是有很多头痛的事情的,只不过更多的人不敢直接冲着他们而去。
但主子作为臣子,想要为了大庆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就难免要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理出头绪来,清心正行,能屈能伸。
一个大家族,掌舵的人很重要,更重要的,却是要有足够的子弟,否则青黄不接的,即便出现过非常有本事又有眼光手段的掌舵人,也只能够撑得了一时,而没法让家族绵延下去,荣华富贵不断。
子嗣被各家各族都放在至关重要的地位上,那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人,家族只会慢慢的弱小,直至消亡。
亲生的孩子,跟非亲生的孩子,自然是前者为好。因为亲生的,那才是血脉的延续。
否则,即便过继而来的孩子最终也成长为参天大树,庇护家族,后代子孙也不是自身的血脉,只不过是依靠情感延续而已,那终究是不一样的。说句悲观但是却实在的话,后面享受这一切的人,都是外人,鸠占鹊巢,哪怕姓氏依旧,终究是不同的。”
颜舜华挑眉,没有想到,看起来性格外放对很多事情都能够兼收并蓄的沈邦,骨子里却是个再传统不过的人。
这样的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想法,那么想必旁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吧?孩子,是血脉的延续,哪怕亲生的未必会比非亲生的孩子要善良,要强壮,要知恩图报,人们还是会认定自己生的才是最好的。
这不是理智可以决定的事情。人类一代一代地繁衍,基因密码所决定的东西,就这么从远古而来,逐步地向前发展,一边前进,在某种程度上,一边却原地不动,甚至是后退。
“你这么想无可厚非,只是却未免过于绝对了。荣华富贵什么的,享尽了又如何?所有人的归宿,不过都是一抔黄土,没有任何人能够有例外。死了即消散,真正的一了百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生又怎么可能会有例外?潮起潮落花落花开,所有一切都是轮回而已,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十全十美没有丝毫遗憾与缺陷的。接受了这一点,那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血脉的延续,你也说了,除了血统之外,还有情感的延续。
那么我举个极端的例子,倘若亲生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甚至是杀人放火草菅人命叛家叛国,无法无天到罄竹难书的地步,而养子虽然没有继承自身的血脉,但是却站得直行的端,有勇有谋有仁有义,竭尽所能为了家族的发展谋福祉,为了国家的繁荣搜肠刮肚,让家族的名誉更上一层楼,为整个家族的后代子孙都打下了更为坚实的生存与发展的基础,你会更加喜欢哪一个孩子?”
“姑娘都说这是极端的例子了,并不符合主流大众的衡量标准,没有多少探讨价值。”
颜舜华却摇头。
“确实是极端的对比,但是并不是说现实生活中就没有这样的巨大差别。就好像嫡庶一样,嫡子不争气寡恩薄情总是拖累家族,而庶子却正直可靠有情有义,在不少人家,这却也是事实。
当然,你会说庶子也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身的骨血,这就更加没有讨论的意义了。但是沈邦,要是单纯从血缘出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