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研竹在屋里等了一会,初夏才回来,道:“去府衙寻大老爷的小厮回来禀告说,大老爷被陶知府请去说话了,一说就是好几个时辰,小厮也不敢闯进屋里寻他。许是一会就能回来!”
“一会……一会是多少会!”宋研竹有些坐不住了。花妈妈从外头进了屋道:“小姐,夫人让我请您过去,说是大少爷这会要走了,让您一块过去送送!”
宋研竹心里咯噔一跳,嚷了声道:“晓得了。”一厢快速地同宋承庆的方向走去,远远地看着宋盛明、金氏都在,金氏正温言叮嘱他什么。宋研竹脸上挂了笑走过去,对众人道:“母亲,前几日我上护国寺上香时,也替兄长求了个护身符。护国寺的方丈说了,这护身符,须得私下里亲自交给兄长方才灵验,若是众人瞧见了,可就不灵了!”
“还有这事?”宋盛明颇为惊奇。宋研竹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所以……哥哥,你随我来!”
宋承庆瞧了她一眼,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仍旧随她走到一旁,哪知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宋研竹便要屈膝弯下身去,宋承庆吓了一跳,赶忙拦着她,待看清她的脸,宋承庆怔住了:“妹妹别哭……我不过出趟远门罢了,不必担心。”
宋研竹抹了把泪,哽咽道:“哥哥,我晓得你是主意的人,今儿我要是不让你去,你也是非去不可。所以我也不拦你。只希望你听我一句劝!”
宋承庆的脸色渐渐凝重,问:“你说。”
宋研竹沉了气,对宋承庆道:“哥哥此去金陵,无论如何都要走旱路回建州,万万不能走水路!旁的妹妹不求,只求哥哥记住这一点!”
宋承庆沉吟道:“按理说,金陵至建州,水路比陆路省时不少。姑父若是要选,定是选水路回来。妹妹为何非要我走陆路?”
宋研竹抹了把泪,轻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有些事情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哥哥回来前两天,我便总做噩梦,梦见哥哥你和姑父、思怜表妹被困在船上,船漏了,哥哥无处可逃,最后,最后就……方才听说哥哥要去金陵,我心中便觉得不妥当……哥哥,无论如何你都得答应我,不走水路!你若是不答应,我此刻就去告诉爹娘,绝不让你走这趟!”
“好好好,”宋承庆有些哑然失笑,又为着宋研竹的关心而倍感温暖,柔声应道:“妹妹既有此担忧,我答应你就是了。到时候姑父那边我也会多劝劝他……眼下是多事之秋,听说金陵至建州一段水路时常能遇上水寇,过往船只多有被劫持的,我若这样劝姑父,他未必听不进去。”
“当真么?”宋研竹停了哭声,怔怔地望着宋承庆,宋承庆点头道:“妹妹是晓得我的,你大哥我,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算话!”
“哥哥千万记得才好。”宋研竹不放心地又叮嘱道,回头又四处张望,却不见宋盛达的踪影。她私心里想要拖延时间,又回道:“听说金陵的脂粉很是漂亮,建州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哥哥回头记得给我带一盒……”
“好,若是得空,我就给你带……”宋承庆耐心应着。
“还有……听说那儿的点心也好吃,哥哥记得给我带一份回来!”宋研竹又道。
宋承庆失笑地应道:“好,也给你带。”
那一头,金氏见兄妹二人说了半晌,扬声道:“承哥儿,再不走天色就晚了。”
宋承庆扬声应道:“诶,就来了。”一壁对宋研竹道:“二妹妹放心,路上我瞧见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你带一份……这次我从京师回来也带了不少东西,都在我屋里呢,回头你上我那去拿。”
宋研竹嘴里爽快的应着,心里却是无限焦急:大伯父啊,你赶紧回来了吧……赶紧回来吧,只要你回来,大哥就一定走不了了……
她情急之下拉着宋承庆道:“瞧我这记性!哥哥,我那还有些糕点,全是我自个儿做的,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我这就拿些过来,让哥哥带着路上吃!”
她话音刚落,金氏在后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会这样黏着你哥哥……你的糕点你哥哥回来也能吃,这会还是赶紧上路要紧!”
眼见着宋承庆就要跨步上马,宋研竹拦也拦不住,正想着要不要装晕拖延些时间,就见远远一辆马车朝府门口驶过来。宋研竹如得了救星一般指着那马车道:“大哥哥,大伯父回来了!”
宋研竹这一辈子从未如现在一般这样想要见到宋盛远,未等马车听闻,宋研竹便冲上去,甜甜地唤了一声“大伯父”,宋盛远刚踏下马车,便见宋研竹笑容明媚地站着,他一怔,随即望向一旁站着的宋盛明、金氏等人,再看一眼宋承庆,他立马沉下脸问:“承哥儿刚回来,这又是要上哪儿去!”
“娘想让承哥儿去一趟金陵……”宋盛明刚说了一半,宋盛远打断他道:“胡闹!”
他左右踱了两步,当着众人的面拿手指着宋盛明,气得直发抖:“娘是个妇道人家,年岁又大,许多事她或许不明白,你也跟着犯糊涂么!今儿我可说清楚了,谁也不许去金陵,更不许跟赵诚运有半死半毫的干系,谁要敢去,我就打断谁的腿!胡闹,真是胡闹!都跟我回去!”
见宋承庆等人还愣在一旁,他忽而扬高了嗓门嚷道:“听不明白么!都给我滚回去!”
一旁的宋研竹总算松了口气,嘴边渐渐漾上一丝讥笑:宋盛远是该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