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皇上难得清醒的时候被这咳嗽折磨得难受极了。
李全赶紧递上痰盂,接下污秽,又侍奉这皇上漱了口,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女眷的声音,问道,
“是谁在外头吵闹?”
李全小心回应,“是甄贵妃娘娘在替义德王爷请罪呢!”
李全暗想,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之前大长公主还被甄贵妃娘娘逼着磕头请罪,现在轮到他了。
皇上纵使再喜爱甄贵妃,想到她娘家做的事什么爱意都没了,他是恨不得将甄家全部处死的,但甄家老祖母还在,想到那个年长慈和的老人,他着实不忍心让她晚年还要为子孙忧愁,只能拉出他们几个子侄出出去罢了。
外头声音还在继续,皇上听得头疼,便道,“你去对她说,如果她再吵,他们甄家就不是几个子侄的事情了。”
李全得在一旁伺候着,没法离开,一挥手,他身后一小黄门匆匆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停了声音,小黄门来回,说甄贵妃娘娘回去了。
皇上还是放心不下前朝之事,便问,
“外头的事情,张首辅是如何处置的?”
李全身为司礼秉笔直监掌事大太监,也是有权力接触奏章的,便道,
“回皇上的话,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重病不治身亡,膝下唯有一女与其过继的嗣子,他上书来回在他治下,江南出此大祸,心中愧疚难安,以负圣恩,遂将半数家产上献朝廷,以资灾赈济。”
“林如海?”混沌的脑袋闪现出林如海忠贞恭谦的身影。
“年前不是好好的吗?他怎么就去了呢?”
皇上此前有听闻林如海生病的消息,他原先当做是他未能如愿离任江南而表示不满罢了。
对于江南发生此等乱局,皇上对林如海也是心怀不满的,只是因为他早已上报病重,加上自己身子不好,只能拖一拖了,皇上还是相信他的能耐的,在扬州任职十多年,安安稳稳,本想让他戴罪立功,谁承想却得到他去世的消息了。
李全小心翼翼回,“金吾卫处蒋公子蒋公子正在江南,他传来了密信。”
“他,他怎么在那里?”
“蒋公子继母认为江南气候温润,适合养病,正巧蒋公子之前有些症候,所以被送去江南养病去了。”
皇上听闻,不满道,“这个长平侯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这金吾卫是专门对皇帝负责的特务机构,里面成员的选择一代一代相传,旁人无从得知,便是知道金吾卫存在也屈指可数。
金吾卫神秘而强大,但就是因为太过于神秘了,有些公开的事情就无法阻止,比如蒋子宁虽是王孙公子,但被继母联合父亲赶到江南,他可凭借金吾卫的身份说我不去?
到时候恐怕第一个要他死的人就是金吾卫本身了。
皇上取过一火漆封缄的信笺,印章完整无误,确认无人查看,才打开来。
书信中详细记载了林如海子年初回扬州赴任后突发重病,实则剧毒在身,同时还附上了脉诊,然后江南打乱,废太子与义德王爷之争,随后太子被废,甄家只手遮天,加上清算废太子余孽,江南一片动荡。
详详细细,不仅是林如海中毒的真相,就连甄家与心腹幕僚的对话都一一写明。
皇上越看越生气,两个最看重的儿子,生生将自己的江山搅和得翻天覆地,又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李全盛了皇上吐出来的赃物,一打眼,脸色大变,立即将手中痰盂藏于身后。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即使皇上没有瞧见自己的那赃物,但口中粘腻的铁血味是藏不了的,加上胸口如漏风的风车一般,每一次喘息都带来阵阵疼痛。
皇上心知自己多年背着人追求仙药,最终还是未能成,心中凄凉,想到祖先对这等东西的厌恶,还是有道理的。
又想着自己岁数将近,天灾人祸不断,犹记得自己四十一年前登基之时还是年幼无知的儿童,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当个好皇帝,四十多年了,不仅子孙没有教导好,国家也是治理得一塌糊涂,愧对祖先啊!
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鬓发。
为了江山大业,往日里所有的情感都得抛去,皇上开始细细思量他的几个儿子起来。
废太子既嫡又长,身份上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可惜耐心不够,被权势眯了眼,将父子兄弟的亲情都抛之脑后,为了自己座下的这张椅子,都等不及自己去了,就想要谋逆。
二儿子是个好的,善武又大气,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有自己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向来是自己最合心意的孩子。前太子坏了事,自己也一度想要让他接替位子,对于他收拢前太子势力的事,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老二耳根子软,太信赖甄家了,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势力。
还有老四,此刻皇上也注意到了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四儿子赵祍晟,赵祍晟是已故的蒋昭仪所生,蒋昭仪并不受宠,早年又早早得去了,当初德妃长子夭折,德妃性子柔和,合他的心意,长子夭折后,一度伤心欲绝,圣上垂怜,将赵祍晟养于德妃膝下,后来德妃又育有调皮捣蛋的九皇子,赵祍晟就更加被忽略了。
成年后赵祍晟排位第三,却甘愿在太子身后做个跟班,他又长着一张和他母亲一样的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从来没有在他的兄弟中显现过威胁感,在皇帝心里,他也只是个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