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从哪里开始传的,从哪个院子?”掷地有声的“院子”二字,打消了她做鬼的念头。
“没什么特意从哪个院子里先传出来的,先是那些传递物品的婆子们开始说嘴,往日里老太太,太太还有她们姊妹喜欢互相传个吃的、传个用的,都是丫头领着婆子们去的,这送东西的活对丫鬟来说是个好活,不管多少都会有赏钱,但对于那些婆子们来说却不一定了,东西是她们拿的,但赏钱还得看情况。
有的主子囊中吝啬,只够给丫鬟的,有的主子粗心大意,给了一堆赏钱就不管不顾了,领头的丫鬟就会克扣下面婆子的钱,那些婆子自然就会怨恨颇深,丫鬟为了下次没人与她抢这活,也就不会为那主子出头,林妹妹遭人非议怕就是为了这个,而薛妹妹每次都让人将赏钱发放到每一个人手里,这些婆子们私下里相互说嘴,流言就这样出来了。”
王熙凤瞄了眼贾母,咬咬牙,死道友不死贫道,又说,“不过,确实是梨香院里说嘴的人最多些。”
说完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梨香院就是薛姨妈母女住的地方,当初她们来的时候,王夫人十分开心,还亲自领着人去布置屋子,薛家带上京来的人手有限,梨香院里的下人更多的是王夫人的人。王夫人也知道自己被坑了,心中暗恨,身子未动,脑子中急速想着解脱的法子。
伴随着“塔塔塔”佛珠的碰撞声,贾母沧桑的声音响起,“那昨日的两个婆子呢?”
“昨个,孙媳去查了,这两个婆子,一个是守二门的,一个是打扫院子的,守二门的刚下了班次,去找扫院子的聊天,这才......”
“守二门的,扫院子的,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婆子怎么会在一起?”
王熙凤心里焦急,自己怎么知道,又不敢拖延,恍惚间记得平儿说她们有些关系,“这两人昨个犯了事儿,孙媳让人捆柴房里了,还没来得及细审,粗粗记了记,她们像是有些亲戚关系,不知老太太是否要面审?”
陈氏眉头一跳,若是王熙凤来审还有可能糊弄过去,可若是贾母来审,可别把自己给供出来。
贾母没有回应王熙凤的询问,自顾自取了杯茶。
众人都低着头,只听“扣”的一声巨响,心头一颤,抬头一看原来是茶杯碰桌的声音,自己太紧张了才觉得声音巨大。
“那么,凤丫头,流言开始的时候你可有处置?”
“处置了,处置了,可孙媳想着流言这事堵不如疏......”是有几个没背景的被处置了。
贾母从重孙媳妇做起一直做到如今的老太君的地位,什么没经历过,看王熙凤的样子就知道她就算没说谎,话里也有没说不尽的地方。
“你想着,你想着,你想到了现在这结果了吗!啊!”
王熙凤噤声。
“还有你们,凤丫头不知道流言愈演愈烈,你们还不知道吗?咳咳咳!”话说急了,贾母不住的咳嗽,下面的儿子儿媳正想起身照顾,“起什么起,用不着你们,咳,就在那跪着,咳咳!”自己就着茶碗喝了才好些。
视线移到老大夫妇,问,“老大,你弟弟这些天不在家,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呢,你整日里我在家里,难道不知道没听到流言,那可是你嫡嫡亲的侄女啊!你就这样过耳不闻,对得起你早逝的妹妹吗,啊!”
贾赦也想到了自己那可爱的妹妹,当年祖母去后,自己回到母亲身边,母亲宠爱二弟,就连父亲也多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这个偏爱读书的二弟身上,只有自己这个妹妹常常来与自己说说话什么的,愧疚之情溢满胸中,自己怎么没有多注意点呢。
“是儿子的错,儿子,儿子对不起妹妹......”陈氏看着满头汗渍,手忙脚乱取手绢擦拭泪迹的胖大叔贾赦,有对比一边哭得颇具美感的中年美大叔贾政,果断移了头。
倒是贾母,经了年,没有小年轻那般看中外面,更看得出贾赦狼狈中的真心,微微叹一口气,就算再不喜欢,这也是自己的儿子啊,“起来吧!”
目光移到陈氏,她还是低着头,似乎被吓到了,贾母想到她嫁进贾家也不过几年,管家也没超过一年,若是将事情就这样怪到他头上也太过了。王熙凤也在一边小声哭泣个不停,凤丫头的性子也是自己喜欢的,还有政儿政儿这几日不在府里,想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老大家的,还有政儿,凤丫头,你们都起来吧。”几人往日都是养尊处优的,跪了那么久,腿都有些麻了,相互扶持着起来了,不过行动有些狼狈尴尬。
比他们还狼狈尴尬的王夫人还在那跪着呢。王夫人听着贾母喊起来的人里没有自己,就知道贾母怕是迁怒自己了,也更知道这次她怕是要栽了。王夫人也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身处困境,也没失了冷静,这时最怕的就是没了冷静,只要贾政、宝玉、元春一日无事,自己这个二夫人就一日坐得稳当当的。
贾母见王氏面色平静没有意思悔过之意更加生气,也更加确信她就是那个推动的人。
“王氏,流言梨香院传的最多,这是一开始就是你那侄女惹来的,你说呢?”
王夫人听贾母叫自己“王氏”,就知道自己这次可不能答错了,脑中思绪纷飞,也不过一刹那,就开口道,
“我那侄女年纪轻不知事,在金陵老家的时候被她老子娘给宠坏了,所以一向自视甚高,到了府里也不肯轻易让人,加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