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中见惯了悲欢离合,生死之别,多多少少在生活中也会变得更坚强。
但看到薛孝贞的尸体被慢慢推进火化炉,作为女儿,云葵还是非常动容。
她曾经,是多么讨厌与憎恨她啊,几乎一生不解为何母亲会选择抛弃自己,可是当她来找自己忏悔,有机会坦白时,又被自己冷酷拒绝了。
人呢,总是不知不觉就变成愚蠢的动物。
云葵深吸了口气,偷偷侧头,直到被父亲扶住胳膊,才从四肢的冰冷僵硬中渐渐恢复过来。
大约是因为过去的“不检点”,来送薛孝贞的邻里们并不多,零零星星到的几个,看到这对苦命的父女已然搞定一切,便先借故离开了。
最后云葵抱着骨灰盒往家走时,身边已无旁人。
淅淅沥沥的小雨浇在石路上,谢勇健抬头,发现忽然变天,赶快给孩子撑起伞。
从不喜欢干涉他人情感生活的小谢女警,终于忍不住说:“爸,她都不在了,过去的事你就别想了,如果能找个老伴儿陪着你,我在外面工作也放心……”
“臭丫头,还操心起我来了。”谢勇健失笑,脸上是过度操劳而留下的沧桑:“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爸就能知足,那个叫明笙的男孩子,对你怎么样?”
云葵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点头:“挺好。”
“跟爸爸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挺好……哪里好了,详细说说。”谢勇健哼道。
关于恋情,云葵当然没有与家人遮掩,但是怕他胡思乱想,就总是报喜不报忧地把小混蛋描述成青年才俊,幸而家乡环境多少闭塞,父亲又不会上网,故而现在依然能糊弄:“好就是好啦,等他有机会来看你,你自然就明白。”
“我还是希望你找个年龄大点儿的,能照顾你。”谢勇健老生常谈。
云葵急了:“年龄有什么关系,爸你怎么这么老土?”
“看你脸红脖子粗的,我老土。”谢勇健深知“女大不中留”,只得无奈点头:“好好好,爸爸最土。”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葵被搞得不知如何解释了。
见状,谢勇健反而笑出来。
作为父亲,他当然能感觉到这孩子工作一年以来的性格变化,见她没有执着的活在过去的噩梦中,心里最大的负担,便也就跟着放下了。
——
由于家事未被广为人知,这两天小谢警官当然收到了很多来自于同事的贴心问候,她礼貌的一一回复,脑海里更是无法完全摆脱薛孝贞的影子。
几日内仍在年假期间,小混蛋又身在美国忙碌,云葵闲来无事,在旅馆里帮父亲把活儿都做完后,便一个人朝着之前的高中地址散步。
想起曾在这里发生的种种,她忍不住叹息,最后在河边的石阶上坐下,看着对岸的奶茶店里零星会出现的客人发呆。
记得准备入职前,自己也在这里独处过,想了日后当警察的林林总总、豪情万丈,不料经过这一年的起伏,人生竟走到了从未料到的岔路口。
看来命运之神,永远会有它更好的安排。
“在想我吗?”很熟悉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响起。
云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愣了两秒,才猛地回头,惊见明笙正插着兜站在落叶的桃树旁边,朝自己暖暖地笑。
“你……怎么在这儿?”她茫然起身。
“提前搞定了合同,想回家给你个惊喜,谁知我跟傻子似的准备半天,结果你不在!”明笙似乎很气愤,拿出手机:“要不是邵哥跟我说你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差点精神崩溃,瞧你把我骗的,发了这么多条短信,一个字都不提。”
“我怕影响你工作嘛……”云葵小声道:“万一你一个激动把美国的事丢下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你比较重要。”明笙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摸摸她的头说:“别太难过了,没妈妈了,还有我呢。”
“我好后悔,好后悔那次她去看我,我没有说原谅她……如果我说了,她去世之前一定就没有那么痛苦了……”谢云葵喃喃道:“她对我残忍,我也对她残忍,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并不是每件事、每个选择,都存在标准答案,明笙只能说:“你想哭就哭吧,发泄出来,心情就没这么糟了……”
谢云葵哽咽片刻,又揉揉眼睛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关心起小混蛋的日常:“我才不哭……你坐飞机转大巴到的吗?行李放哪里了?”
“放咱爸那儿了。”明笙回答。
云葵张大眼睛:“你见过他了?”
明笙说:“是啊,刚才见到的,是他叫我到这儿来找你的。”
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给父亲引荐这个大男孩儿的云葵欲言又止。
明笙得意地挑挑眉毛:“你说他喜欢的酒和茶叶我都买了,咱爸对我很满意。”
“脑补得挺不错嘛。”云葵哼哼。
“怎么了,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明笙追问。
“笨蛋!”云葵故作声势地喊了句:“以后跟我商量下好不好呀!”
——
如果薛孝贞的事对谢勇健是个打击的话,那“准女婿”的忽然出现,则让老头儿笑逐颜开,当晚就做了好丰盛的一桌菜,摆出了大为欢迎的态势。
云葵吃醋道:“爸,我回来你都没这么接待我……”
“这有什么可比的?”谢勇健拍拍她的头,端过米饭坐了下来。
“就是。”明笙跟着帮腔,吃得津津有味,狗腿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