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也有荐医的。他叔嫂二人一发糊涂,不省人事,身热如火,在床上乱说。到夜里更甚,因此那些婆子丫鬟不敢上前,故将他叔嫂二人都搬到花夫人的上房内,着人轮班守视。花如令、花夫人、大少奶奶寸步不离,只围着哭。此时大少爷花六爷又恐哭坏了花如令,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上下不安。大少爷还各处去寻觅僧道。花六爷见不效验,因阻大少爷道:“儿女之数总由天命,非人力可强。他二人之病百般医治不效,想是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去。”大少爷不理,仍是百般忙乱。
看看三日的光阴,花老二花满楼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了。合家都说没了指望了,忙的将他二人的后事都治备下了。花如令、花夫人、长公主、月娘、朱祐樘等更哭的死去活来。只有周老先生外面假作忧愁,心中称愿。
至第四日早,花满楼忽睁开眼向花如令说道:“从今已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打发我走罢。”花如令听见这话,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周老先生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省他受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
这些话没说完,被花如令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意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合你们要命!都是你们素日调唆着,逼他念书写字,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就像个避猫鼠儿一样。都不是你们这起小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他,你们就随了心了!——我饶那一个?”一面哭,一面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