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河边的柳树抽发出了新芽,淅淅沥沥的春雨飘洒在旧燕国的土地上,云厚天低,万籁俱寂,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这种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其徐缓舒展有如上天撒开一幅细纱覆盖大地。其时春耕即将开始,上天的绵绵细雨来得正是妙极。它不是那种会够冲开地皮暴露种子的暴雨,又能够徐徐滋润土地彻底消解春旱,堪称贵如油的时令好雨。黄褐色的土地吸收了春雨的滋润变成了黑色。燕赵大地除了始皇帝下令修建的驰道,燕国的旧土路开始变得湿滑泥泞,车辆几乎无法前进。
茫茫的燕山上是巍峨的燕国北长城,这条长城沿自造阳至襄平(今辽宁辽阳),大多为结实的夯土构造,像一条土龙蜿蜒在群山之间,秦统一六国后,长城防御工程向北移动,有些沿用原长城的走向和基础,其余废除不用也将夯土长城改为了更坚固的石砖长城。为方便修建长城,沿着长城铺设了一条辅道。修筑长城的辅道上铺满了徭役们撒下的数万担拳头大小的碎石作为路基,碎石的上面又用细土密密的夯实,虽比不上驰道那样有枕木方便马车前进,但排水效果比那些原始的土路要强了不少,车马是可以勉强通行的,秦国修缮长城的石材和物资就是通过这条辅道送到各个工地上的。三三两两的徭役抬着石材、工具或是粮草撒布在辅道旁的茅屋或帐篷边。一队队黑盔黑甲的秦国士卒,在路边的空地上扎营休息。等雨停后继续赶路。
铅灰色的天空、灰褐色的长城、墨绿色的群山、被雨水润得黑的发亮的土地,这一切就像一副泼墨的山水画一样。浅浅的泥泞的盘山路上一阵悠扬的男中音传来:“……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种豆种声传来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的沿着辅路转了出来。姬良身披着蓑衣唱着歌驾着车,吕素倚在马车的门口一边听姬良唱歌一边看着山梁上的长城,眼神中充满了忧郁。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一首油菜花唱完了,姬良转过头去问吕素。这首《油菜花》是他穿越前不久才学的,是成龙大哥的电影《大兵小将》中的歌,朗朗上口有颇有几分古风。姬良是比较喜欢这首歌的。见吕素心情压抑姬良就主动要求唱歌给吕素解闷。
“嗯,多谢小山哥哥。”吕素的声音温婉而柔美,语气中却有些悲凉。
姬良皱皱眉心想:连日沿北线寻找易小川也一直未果,这小萝莉变得更加忧郁了,得让她换换心情才好。不然人只怕就会憋出病来。于是姬良便开口说:“素素,我唱完了该你了。”
“哦”吕素只轻轻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吕素都没有开口,姬良后悔自己唱的歌词中有什么‘家’、‘她’、‘妻’之类的相思的词语,他认为这些词搞不好正勾起了吕素的相思之苦呢。姬良开始构思一两个吕素听得明白的小笑话。正待开口却听到吕素幽幽的吟唱道:“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姬良听了,默默的叹息了一声。马车上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姬良想:但愿那易小川平安无事,否则吕素会怎样还真不好说。于是姬良便将话题转到了医术的方面,教了吕素好些草药方子,让她背颂下来。吕素有了事分散注意力,这样才暂时缓解了马车上压抑的气氛。
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营地,营地门口站着两名秦军,营地里可以看见一些原木、茅草和夯土构建的木屋、木栅和马厩。各屋中冒出的阵阵炊烟在细雨中凝出一团团的雾气,几辆马车停在一幢仓库模样的建筑前。几个黔首带着斗笠在雨中挑送着运送着建材,匆匆的穿过营地往北面的山梁上走去,更多的黔首则在分散在营地的草棚中躲雨休息或就餐。这也是一处修建长城的工地。
姬良向守卫营地的士卒出示了符传,又向守卫询问此地负责官长的所在。“请问,你们这负责修城的官长在那里?”
那守卫回道:“官长?初冬时匈奴人犯境时失踪了!怕是已经死了。”守卫将符传递还给姬良。
“啊?那这里现在谁负责?我要找一个徭役。”
“眼下这里就一个都尉和500个材士,都尉大人就在马厩旁的帐篷里。你去问他好了,徭役的名册都在军帐里。”守卫指了指远处的马厩。
姬良将马车停到了帐篷边,拜见了守卫的都尉。由于吕素是女人便被‘请’到了简单的驿站休息。由姬良代为打听消息。
验过姬良的符传那都尉便问:“不知行人大人远道来此,有何贵干啊?”
姬良问:“我此次前来是找一个人。”
“哦?什么人?”
“一个徭役。”
“徭役?”都尉皱了皱眉,他原以为水镜宫的行人来,是抓捕奸细或与秦国的密探接头的。但不论是敌国的奸细还是秦国的探子,在徭役中都不会有的。
“嗯,是个叫易小川的徭役。沛县人从咸阳来的。”
那都尉有些犹豫的说:“实在不瞒先生,初冬时匈奴人攻打了这里,许多徭役都死了或被抓走做奴隶去了。现在的徭役都是刚刚从各地补充来的。我也是刚刚上任的才两个月。那些侥幸逃生的徭役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