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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三拿出两块钱交给贾子文,“你先去给家里买药买粮,这算是预支的工钱,等腿伤好了,再来上班。”
贾子文拿过钱,手直哆嗦,朝着段老三和石锁、大凤、李梅等人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激动地说:“我买了粮食,马上就来上班。”
贾子文提了篮子,一瘸一拐地走向店外,到了门口,差点与一帮人撞个满怀。这帮人都是青壮汉子,挨挨挤挤拥进店内,个个衣衫破旧,面有菜色,手里拎着大包小裹,象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跟着一个穿工装的人走进店里。
“掌柜的,住店。”穿工装的人朝里面喊道。
李梅赶紧走过去招呼客人,段老三和石锁一看,认识,这穿工装的正是刚才在大街上“招工”的那个人,石锁笑道:“原来是招工的老板。”
“各位辛苦,”工装人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向石锁等人点头打招呼,“兄弟叫葛圆,这回来招工,承蒙大家关照。”常言道礼多人不怪,一般人到了外面住店打尖,常常是我行我素,也有人总爱装大尾巴狼,实则是惹人讨厌,这个葛圆却是对谁都点头哈腰,很快便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石锁拍拍他的肩膀,“葛老板,这么快就招了这么多工人,你挺能吹乎的嘛。”
葛圆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对石锁说道:“我们那里工钱给得多,活计还轻松,连玩带干,就把钱给赚了,谁不想去?抢都抢不着的好差使,真是天上往下掉馅饼……”
石锁打断他的罗嗦,“你们是什么厂子?”
“煤矿。”
李梅给这帮招来的工人安排了大通铺,段老三指挥着几个店里的伙计忙着生火做饭,收拾房间,葛圆悄悄将段老三拉到一旁,“老板,咱们这个店,晚上设岗吗?”
“咱们又不是兵营,设的什么岗?不设。”段老三笑道。
“嘿嘿,老板,这两天,晚上能不能给我加个岗?算是我出钱雇你们。”
段老三警觉起来,“为什么?怕你招的这些人跑了吗?”
“对,”葛圆朝大通铺打量了一眼,小声说道:“我好不容易招了这些人,再让他们跑了,我不就鸡飞蛋打了嘛。你晚上悄悄设岗,我也少睡点觉,咱们一起把这帮人看紧了。我多给你店钱。嘿嘿,咱们也算是交个朋友。”
“好吧,我这人也最爱交朋友。”
晚上,段老三派石锁和店里一个叫侯小山的伙计给葛圆当“岗哨”,坐在车马店的门房里,监视着大通铺。
大家吃过晚饭,左:“咱们真给他站岗啊?”
“我看这个葛圆不是好人,”大凤说:“一脸笑容,就跟笑面虎似的,却是笑里藏刀,暗中设岗,准是一肚子坏水。”
段老三点点头,“他当然不是好人,在大街上吹得天花乱坠,把这些穷人给糊弄过来,既然是这么好的差使,为什么还怕别人跑了?他要不是人贩子,便是大骗子,这些穷苦人被他骗去,八成就是去跳火坑,咱们得想办法救出来。”
正说着话,葛圆转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笑嘻嘻地走过来,段老三给他搬了个凳子,葛圆坐下来将手里的包打开,里面是一堆瓜子、花生、炒豆,“大家吃,边吃边聊。”
“葛老板,谢谢啦。”
“哪里的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葛圆满脸堆笑地说:“我们来贵地招工,还望各位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多多捧场,向父老乡亲们多多转告,谁能给我多招一个人,我将酬谢一个铜元。”
“真的吗?”段老三笑道:“那我明天给你从我们老家弄点人来。”
“一言为定。”
正聊着,外面,传来一阵哭声,听上去,是个女人在哭,此时天已大黑,外面的街巷里,一片安静,这女人的哭声,显得很是凄婉,呜呜咽咽,若断若续。
“那个疯婆子又来了。”侯小山说。
“什么疯婆子?”石锁问。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听说,让一个富家老板给甩了,起先是做填房,后来生了孩子,老板又不要她了,孩子也给夺走了,从那以后,这个婆子就疯了,整天嚷着要看孩子。”
“什么?”大凤一听便瞪起了眼睛,“这是真的吗?太可恶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听听外面街上,一阵阵的哭泣声,呼唤声,越来越近,呜呜咽咽的哭泣里,夹杂着女人一声声细声细气的的叫喊,从夜空中传了过来,“我的儿子啊,心肝啊,让娘来抱抱你。”哭声时断时续,听起来让人觉得痛彻心肺,声音随着夜风吹送过来,越来越真切,:“你别冒失,”赶紧也跟着追了出去。
段老三不放心,也跟着跑出来。
大街上,漆黑一片,暗淡的月光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正摇摇晃晃地从街口走过来,若不是事先知道是疯婆子,便会以为是鬼影了。大凤几步窜到跟前,定睛一看,果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瘦削,脸瘦得快成了一个长条,头皮披散着,怀里抱着个枕头,边走边哭。
“我的儿啊,娘抱着你,什么也别怕,咱们娘俩回家吧。”女人的哭声在夜空里象是一条线,丝丝缕缕地扯着人的心肺,大凤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上前拉住那女人,“大姐。”
那女人吃了一惊,浑身一哆嗦,将枕头抱紧了转过身去,胆怯地说:“你是谁?别碰我的孩子。”
“大姐,别怕,我不碰你孩子,你别怕。”
女人睁着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