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请出示铁湖牌。”那个领路的黑衣土匪,高声喊道。
栅栏门口,有人检查那个“铁湖牌”,丁常有对万教授小声说:“你们就说是我的随从。”
“我们有牌,”万教授笑道,从怀里掏出缴获的王老八的铁湖牌来。
丁常有笑了笑,和万教授等人一起,让土匪验过牌子,顺利进入栅栏,里面,一片小树林里,有一座木头扎起的了望塔,树在树林中央,塔上有哨兵。从树稍上方,眺望着远处。
“凭什么,凭什么拦我?”忽然一个声音,从后边响起来。
大家回头一看,哨兵在栅栏门口,将两个人拦在门外,那两人都穿着对襟短装,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正在大声吵嚷,“凭什么不让进?我们的铁湖牌被人偷走了,你到长江上扫听扫听,我们也在江湖上大有名气,凭什么不让进。”
“二位爷,这里的规矩,是凭牌进入。您若没牌,我护送您老人家回去就是了。”黑衣土匪客客气气地说。
“绝不可能,”那两人高声嚷道:“侯将军发给我的铁湖牌,还能假得了,你们没权力拦着我。”
丁常有笑道:“不必管他们,咱们进去吧。”
穿过这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场,足有几十丈见方,修整得平整光滑,就象一个巨大的打麦场,空场边,几十间木板房屋和席棚,象兵营一样排列,房前栽种着几行树木,整齐有序,也可看出是人工培植,将房屋和空场巧妙隔成几部分,因为地势高,可以看得见台下芦苇丛包围着的铁湖,一泓湖水,湛蓝明净,万教授不禁赞叹道:“这里的主人是高人。”
空场上,围圈搭了几十个木板桌,旁边是长木搭成的木凳,看来准备很是充分,木桌旁,已经坐了二三十个各色人物,男女老少,高矮丑俊,什么样的都有,多数人身背武器,有快枪,有大刀,还有单鞭、铁戟,杂七杂八。这些人里,有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也有人缩在一边,默默无语。
万教授等人找了个边角坐下,有黑衣人马上用黑瓷碗奉上茶水,丁常有悄悄介绍说:“这里的主人,叫铁百万,是当地最大的土匪,这人原先是个秀才,本是世家,因为家庭没落,受人陷害,活不下去,当了土匪,名声倒也不算太坏,近年来,和皖系过从甚密,官府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丁常有停住了口,黑衣人陪着笑说:“各位爷,请您录下名号山头,我们当家的好安排席次。”
丁常有说:“我们都是长沙来的,我叫尤常定。”
万教授说:“我叫陶生万。”
这两人报的都是自己名字的倒念语,黑衣人说道“久仰,久仰,”认真地记下来,然后点头离去。
此时,天色将晚,西方的天空,红霞漫天,在这个高高的台上,近看铁湖,明净如镜,远望西天,烟霞一色,分外壮观,万教授站起身来,欣赏了一会四外风景,说道:“铁百万大有才华,这座仙人台,真象是坐落在仙府一样,常住这里,心神宁静,胜过修仙修道了。”
“老兄说得不错,”旁边走过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来,留着分头,穿件长衫,不象土匪,倒象是个读书人,对万教授笑道:“铁当家当初本是文人,落草后不改书生本色,据说,铁当家现在仍然每日诵读诗书,吟诗作画,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确实象是个仙人一样。”
到台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左一拨右一拨,粗略望去,已经有上百人,但平台面积太大,这么多人坐在台上的木凳上,仍然显得稀稀拉拉。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黑衣人点起火把,树在四周,将平台上照得通亮,众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只是不见主人出来,有人向黑衣土匪询问:“铁爷在哪里?”“铁当家可有时间过来和我们叙叙旧吗?”
黑衣人回答道:“铁当家今天晚上只怕是过不来了,他有事要办,让我们招待各位贵客。”
一会,饭菜都端上来,米饭烧酒牛肉,都是成桶成坛地上,倒也确实有盗匪风范,空场上喧哗更甚,人群里豪客居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纵声猜拳行令,万教授摇头笑道:“古书里写的山寨景象,倒在这里真的出现了。”
月上东山,秋风拂面,空场上火光熊熊,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