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圣人答应了处置此事,李徽自然没有甚么不放心的。男酥拢蛈调查之后,让那些流言毫无遮掩地、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不曾经过他转述的胡言乱语,最为真实,无须怀疑,他几乎能想象出圣人听见这些话之后的雷霆震怒?
一旦由圣人下令必须彻查此事,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便必定会查得干干净净,还王子献与涉入此事的众人一个清白。当然,长宁公主的名望、皇室的颜面更不容随意污蔑。即使最终揪不出作为流言推动者的郑勤与杨谦,也必定能寻出蛛丝马迹,令他们不得不立即断尾求生。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定然不敢再肆意行事,短时间内,王子献便能安宁许多。
殿中少监将年轻的新安郡王带到旁边的万春殿。这是圣人身为太子时的理政之处,起居坐卧自是一应俱全。便是如今,圣人通常只在两仪殿、甘露殿以及杜皇后所居的安仁殿、杨贤妃的淑景殿、袁淑妃的延嘉殿等地来往,时不时也会来到此处独自休息小憩。故而,万春殿周围依旧是卫士林立,守卫森严。
李徽坐在浴斛中,双目半睁半合,仿佛出神又仿佛思索。滚烫的热水将他白皙的皮肤泡得通红,蒸汽升起的水雾在他的长睫上凝成了露珠。那双长睫倏然抖了抖,露珠纷纷落下,露出了无比冷静的乌黑眸子。凤眼尾端微微翘起,又令这份冷静中多了几分清湛之感,越发显得神采照人。
因着他不习惯宫人伺候,浴房中只有他独自一人。水声哗然作响,他跨出浴斛,匆匆擦干了浑身的水,披上熏了暗香的衣衫。圣人所说的昔年旧衣,看似便如同新衫一般,应该是他尚是晋王时所着,十分舒适。不过,李徽身量更为高挑些,衣衫显得略有些短,露出了一段皓白的手腕与脚踝。
当他披散着湿发来到侧殿中时,殿中少监亲自给他披上了狐裘,又命宫人给他擦干头发,去膳房取热腾腾的羹汤吃食等等。李徽谢过了他之后,就听见殿外传来长宁公主的声音:“听说阿兄在此,我带着婉娘来探望兄长,还须你们挡在外面,先进去通报不成?”
遍数太极宫之中,有谁敢阻拦这位贵主?于是,下一刻,一身火红的长宁公主便犹如烈焰一般走入殿内,身边还带着一只小火球永安公主。姊妹俩仔细端详着李徽,见他脸上并没有伤痕,无不松了口气。永安公主还颇为夸张地按住了胸口,也不知是跟着谁学的。
长宁公主轻嗔:“那传话的宫人说得不清不楚,吓了我一跳。幸好阿兄没有受伤……不过先前那身狼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甚么人胆敢冒犯阿兄?当咱们李家人好欺负么?必定不能饶了他们!到时候,谁敢来求情,就是与我们过不去!”
“哼!和我们过不去!”永安公主熟稔地扑入李徽怀中,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出主意道,“阿爷给阿兄出气!”
李徽不由得失笑,抱着她晃了晃:“是,让叔父给我出气。我这不是一受了委屈便来太极宫了?”他望了一眼静候在侧的殿中少监,沉吟片刻,仍是将方才的冲突始末仔细地说了一遍。在自家堂妹面前,自是没有甚么好隐瞒的:“不过是我一时私心,让你们都一起举荐了子献,想不到便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长宁公主冷冷地笑了起来:“阿兄也只是为朋友着想罢了,何错之有?而我们兄弟姊妹情深,不过随手帮阿兄一个小忙,又何错之有?!就因为咱们举荐了王子献,这群人便心生嫉妒,四处造谣生事,甚至不惜污蔑于我们,足可见其心性!”
她尚未下降,这些人便揪着她的婚事胡言乱语,难不成不知这样的流言会损伤她的名声?堂堂皇后嫡出的大公主,他们不敢公然污蔑,便私下满口污言秽语,私德不修,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呵,若是她下降了,再举荐王子献,想必在他们眼里就和豢养面首的安兴公主一样了罢?这世间总有这种无耻之尤之辈!!
“这些人确实可恶,断绝了他们的仕途也是件善事。否则,真让他们当了官,日后也不会是甚么为民谋利的好官。想必见到别人比自己升迁得快,就恨不得使尽手段将对方拉下来,平白生出无数是非。”李徽回道,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事关我的声名,绝不能放走这些混账东西!”长宁公主眯了眯双眸,“不过,王子献之事……阿兄打算怎么办?就算这一回的风波平息下来,依旧是他身上摆脱不掉的污点。只要他省试夺得榜首,依然会引来许多人质疑,名望很难压过杨谦。”
“子献身负真才实学,不知比那种徒有虚名之辈高出多少。只要有机会,他自然便能证明自己。”李徽回道,“我会再请叔父做主,给子献正名的机会。以子献之能,足以抵得过无数个蠢物,日后必定能够报效朝廷,全心全意为叔父尽忠。”
长宁公主噗哧一笑,瞥了一眼一动不动杵在旁边的殿中少监:“刘少监听见了么?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告诉阿爷罢。以阿兄的脾性,如何会在阿爷面前说这些流言蜚语?想必阿爷还甚么都不知道罢。到时候,阿爷不仅要为阿兄做主,还须得为我做主才是。”
闻言,殿中少监轻咳一声,立即退了下去。不过,此时殿内仍留了好些宫人,李徽自然不可能如在濮王府中那般自在,更多的打算也不便再提。长宁公主亦明白他的顾虑,只是坐下来与他一同用了夕食,又牵着永安公主带着他去安仁殿拜见杜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