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汲很不爽。
不管闻聚福有何难言之隐,她被卖了却是事实。就算不恨,最起码心里还是抱怨的。就地正法杀无赦啊,让她来锦衣卫衙门不是送死是什么?她悠哉游哉地跟着朱承砚进了厅堂,又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一身蓝色锦衣,腰缠白玉带,高贵之中带着几分潇洒。与朱承砚一样,他的五官很俊秀。除了眼角有一丝微细的皱纹外,他的脸还是很年轻。尤其是那双柔和而明亮的眼睛,透出让人心动的柔情。
长得还不错嘛!高贵、温和,还一身书卷味,倒真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我还以为有多凶呢!
“你就是成国公?”上官无汲盯了一会儿,又朝朱承砚看了一眼,笑道,“你老爹跟你长一个德行……不对!是你们父子俩跟锦衣卫衙门同个德行。”
一张口就评头论足,还把人比喻成衙门,这么嚣张的通缉犯倒是首次相遇。朱承砚眼角都懒得瞄她一眼,但成国公朱希忠却似乎很感兴趣。
“锦衣卫衙门是什么德行?”
“你没听过吗?天下有三道鬼门关,一是阴间那个,二是东厂,三是锦衣卫衙门。”上官无汲大咧咧地往椅子里一靠,不急不慢地道,“明明是座地狱,却装饰地这么雅致,这不就跟你们父子俩一样吗?看着斯文,说穿了就是皇帝老儿的刽子手。”
朱希忠微一错愕。
这真的就是她的女儿吗?外表长得不像,怎么连性格也相差这么……
“看什么看!”上官无汲瞪眼道,“是不是嫌告示上画得不像,想重画一张?那就叫画师去客栈,我很忙的!”
朱希忠失笑道:“你知道这是鬼门关,还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满大街都是通缉告示,如果要死的话早就死了,还用劳烦你成国公出马吗?”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是不会。今天飞鱼……也就是你宝贝儿子带着一帮锦衣卫来抓我,结果呢?那些锦衣卫眼睛都没毛病,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瞎了呢?”
朱希忠往儿子看去,后者表情平静。
“不用看了,他肯定心里不爽。堂堂的锦衣卫同知,竟然被属下串通欺骗,谁能高兴地起来?他明知我在房内,偏偏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是锦衣卫的二号人物,唯一能越过他给锦衣卫下命令的就是他老子。”
这是她来的路上才想到的。难怪当时朱承砚的表情那么怪,恍然之中又带着嘲讽,原来他早猜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加父亲大人在从中作梗,故意坏他的好事。
“不错,是我让他们放过你的,”朱希忠很坦然地微笑,“就连通缉告示上的画像,也是我吩咐画师改的。”
“为什么?你不想抓我就别抓嘛,没事给我蒙面干吗?那么多告示,单是画师就请了不少吧?”
朱希忠微笑道:“有刺客公然闯宫,如果不弄点大的动静,皇上与朝廷的颜面何在?”
“你讲话还蛮坦白的嘛!”
“那是因为这些话大家心知肚明,无关紧要。可有些话就不同了。”他注视着上官无汲,表情还是很温和,“你能猜出是我放了你,那你有没有猜我为何要放你?”
“正在猜啊!”上官无汲眨眨眼睛,甜甜地笑着,“不过我还得再多听几句,才能对你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才揣摸国公爷的心意啊!”
朱希忠又笑了起来。
这丫头虽然刁蛮,却也讨人喜欢。尤其是他明知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却又在她的身上发现那么多与那个人截然相反的东西。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
“那到目前为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最起码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跟你儿子……”她瞄了眼一言不发的朱承砚,“你们就外表有点像,其实根本不是同种人。”
“承砚?”朱希忠的目光也落到自己儿子身上,饶有兴趣地问,“他是哪种人?”
“当然是讨厌我的那种,”上官无汲郁闷地道,“你没看见他那张苦瓜脸吗?好像我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生怕多看我一眼就会吃不下饭。”
朱希忠哈哈大笑。
“他吃不下也得吃,因为今晚我要留你们吃饭。”
上官无汲与朱承砚同时惊讶地看着这位魅力十足的国公爷。
“我送了你这么大的人情,吃顿饭不过分吧?”朱希忠说着又转向他儿子,“至于你……从过年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家,你就是再不孝,这点愿望还是该满足的,否则也太伤人了。”
朱承砚注视着他半晌,这才缓缓地开了口:“给你们半个时辰,马上把我不能听的话讲完。”
他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不能听的话?”上官无汲疑惑地看向朱希忠,“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吗?”
“或许有,但我接下来要说的却是关于另一个人的秘密。除非得到允许,否则是不能随意听的。”
“这么大架子,谁啊?”
“他姓朱,不过名字嘛……”朱希忠微笑道,“听说有人认为很搞笑。”
上官无汲全身剧震。
她当然知道是谁了。这段时间她只取笑过一个老道士,名字叫后……后……后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