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
蔡云楠正在排队,这是他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做。队伍两旁维持秩序的美国兵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警告着任何企图插队的鲁莽者,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美国公司的招聘就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无论站在队列里的人是谁,他只能耐心的等着。
也包括蔡云楠。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当清晨他站在应聘者组成的长长队列的末尾时,蔡云楠知道自己必须熟悉和习惯一种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活动。当然他非常后悔,认为自己不应该放弃文德嗣,然而这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如果他还想进入u,他就不得不放弃文德嗣。
问题仍然在他身上。
有一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尽管蔡云楠向文德嗣保证他可以动员一些人应聘,然而他既不愿意、同时也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他不想给自己增加一些强有力的竞争者,同时在遂溪,每个人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很早就没有人还愿意相信他了,即使他的“朋友”也一样。
蔡云楠不知道应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他甚至不清楚是否要解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只有一点很重要:不管用什么办法,进入文德嗣所说的美国公司,剩下的事情他全都不想关心。
然而文德嗣已经表明他的态度,除非蔡云楠能够动员其他乡民应聘,否则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而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使得蔡云楠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毫无意义,无论威胁还是哀求,或者贿赂,全都无法奏效——因此也就意味着,实际上他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
用了三天时间,他完全想明白了,于是决定通过另一种途径得到工作:直接到美国人那里应聘,看看自己的运气是否已经耗尽了。
所以他在这里。
当然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任何运气,因为前来应聘的乡民远远超过他最初的预料——蔡云楠原本认为,既然文德嗣请他介绍一些人应聘,那么这表示前去应聘的人可能不多。但实际情况却是,尽管已经快到中午,他前面仍然有大约五十个人,身后则有三百人,同时旁边还有两条一样长的队伍。
人太多了,蔡云楠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别人挤开,就像以前曾在帮派里发生过的情况一样。
他很失望。
“也许我应该自己走开,这样还能省点时间……还有力气。”蔡云楠低声咕哝着,很想离开队列。除了对前途感到失望,另一个原因在于早上他只喝了一碗白粥,所以现在已经饿了。
蔡云楠从来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当然也不能挨饿。仔细想想,无论是否还需要继续应聘,他认为首先应该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即使必须重新排队。
他准备离开队伍。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队伍的末端却开始骚动起来,从小到大,而且逐渐向前蔓延。带着困惑,他与其他人一起转过头,看到一小队捕快和民团团员正在驱赶应聘者。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这都是捅了马蜂窝。
“阻止他们!”蔡云楠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稍稍偏过头,随即看到那张同样熟悉的脸。这让蔡云楠看到很尴尬,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正在发生的事情吸引了:在文德嗣的指挥下,几十个美国兵把捕快和民团团员包围起来,并把枪口对准他们。
局势变得紧张起来,而捕快和民团团员们似乎被吓着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过美国士兵没有开枪。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托马斯的特遣小队,每个士兵都得到命令不能随意开火、造成流血事件,而且自从登陆广州湾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丰富经验,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等待指挥官上前交涉。
他们只等了一会儿,托马斯很快站到“肇事者”们面前,然后就是极其严厉的斥责。
“你们已经闯入美利坚合众国的租界。”其实捕快和民团团员们仍然在租界之外,而且距离边界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不过托马斯并不在乎这个事实,他只是想让自己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并且他做到了。
捕快和民团团员们开始慢慢后退,而托马斯继续喊到:“这种行为是对美利坚合众国的严重侵犯,现在我要求你们留下随带的武器、立即退出租界、发表公开的道歉声明并发誓不再做出同样举动。如果你们拒绝,我们将立即消灭你们,同时向中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
“你这是毫无道理的要求。”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同时打断了托马斯和文德嗣。他们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看到一个以前见过的人分开围观的人群走向自己。
是李云睿。
当他站到他们面前,他继续说:“我县捕快和民团是在大清土地上执行公务,没有进入美国租界,阁下提出那些要求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他用的是自己的蹩脚英语,但托马斯和文德嗣都能听懂。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托马斯说:“不管怎样,他们的举动带有明显的侵略性。”
侵略性?李云睿冷笑了一下,但没有反驳而是宣布:“他们只是在履行公务。”
“他们履行的公务影响了我们的工作。”托马斯强调到。
“保护美国公司招募佣工也是美国军队的工作吗?”
“我只是执行命令。”
“那么,我很抱歉。本县刚刚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