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秦朗收起刚刚得到的电报——当然,这是瑞切尔和易水发给他的,然而事实上,这是他收到的第四封电报,在此之前,小摩根、哈里曼和杨儒已向他通告了事情的结果,瑞切尔的电报不但最晚,而且也最简单。
其实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谭钟麟一直到马汉规定的最后期限之前一个小时才接受全部条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他昏迷了接近四天,“巴尔的摩”的八英寸舰炮和总理衙门的那封即使用脚趾也能想出内容的电报将他彻底击倒了,杨儒得到的消息显示他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北京顺理成章的将谭钟麟撤职,公开的理由绝对不至于让军机处的大人们感到尴尬。
但这同时也是危险的,如果他昏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马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向广州开火。这不但是秦朗和易水不能接受的结果,另外国会里那些议员们也会有更多抱怨和指责。
尤其是民主党的议员。即使指责一名海军上校、并在国会里通过一项惩罚u的决议对于民主党在竞选中的局势毫无帮助,但他们会这么做,至少可以向导致贺拉斯.格雷法官被迫辞职的罪魁祸首还以颜色……
秦朗一点也不怀疑,民主党的议员们能够猜到共和党的活动只是由于他的建议。当时他就在华盛顿,而且还在众多议员、警卫以及普通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与共和党的布什参议员一起走进国会大厦;谁也不会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就算那不是他的建议,他们也会这么认为。
针锋相对的回敬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对于刚刚结束的事情,华盛顿会选择怎样的态度仍是难以预计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或许应该稍稍收敛一下公司的各种活动。
“既然主要问题已得到解决,现在是到了提醒瑞切尔另一个问题的时候了,”秦朗收回他的思绪,说,“她招募的新兵不能在美国接受训练,要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寻找一个新训练基地。”
办公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人赞成,没有人提问,秦朗只有一个听众,但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事实上,邓肯正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瑞切尔引起的麻烦竟然就这么解决了:作为失败的一方,除了无条件接受马汉的全部条件,那位倒霉的中国总督不但需要在病床上休养至少三个月,而且他的头衔前加上了“代理”——中国政府把他撤职了,但在新任命的总督抵达之前,他还必须继续工作。
不过倒霉的人并非他一个,据说广州还有至少十个官员因为这件事情被中国政府撤职——当然仅仅是“据说”,所有消息中只有一个是确凿无疑的,广州湾租界旁边的那个县的行政长官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饭碗,甚至没有“代理”的机会——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代理行政长官。
一下子“干掉”两名中国官员,瑞切尔可以宣布自己的伟大胜利了。
但邓肯高兴不起来。一方面,他一直很想看到瑞切尔失败、看到她遇到挫折,听到她承认自己的才能仍然不如其他男性同行,这一次的事情原本是个绝妙的机会,但现在的结果却不是这样,他不免感到非常失望;另一方面,瑞切尔成功解决的问题,让所有人看到她的能力,当他前往广州湾接手那里的工作时,处理问题的难度无疑就被提高了,只要稍稍出现一点失误,人们就会认为他不如瑞切尔。
问题在于,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邓肯知道自己的才能确实不如瑞切尔……也就是说他的担忧不但会变成现实,而且还会反复出现。
想到自己以后还将一直处于可恶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阴影笼罩之下,邓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秦朗的办公室里,而且他刚才似乎说了什么,于是慌忙为自己辩解到:“当然,我指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小问题。”
“‘我说的那个小问题’,那是什么,邓肯?”秦朗反问。
戏弄起了它期望的作用——邓肯的脸涨红了,身体不自在的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但在秦朗一言不发的注视下,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抱歉,我走神了,什么也没有听到。”再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我错过了多少东西?”
“事实上,不太多。”秦朗满意的笑起来,说,“瑞切尔在中国招募的新兵,我们必须在美国和中国以外的第三个地点训练他们。”
“为什么?”
“《排华法案》,邓肯,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不管瑞切尔最后招募到多少人,几百还是几千,我们都不可能合法的把他们弄进美国。虽然偷渡是一种可行性很高的传统手段,但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做。民主党的家伙正准备找我们的麻烦,不能给他们一个借口。”
秦朗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面容,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邓肯看起来似乎相当高兴——当然只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最开始,秦朗以为自己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就知道,瑞切尔一定会给我们惹来一个大麻烦。”邓肯气愤的喊到,“她给了我们的对手一个展开攻击的最好借口,而且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太晚了,民主党人可不像那位倒霉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