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勉强可以称得上密集的、不过极其凌乱的枪声,没有任何威胁,但却足以使人心烦意乱。
又来了!
才经过了多长时间?五分钟?八分钟?不知道,唯一明确的是,肯定没有十分钟,但中国军队……武装份子竟然又出现了,开始了新的显然只会是虎头蛇尾的攻击,没有给他的士兵一点休息的机会。
混蛋!
“这些该死的中国人!可恶的黄皮猴子!”威森贝格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愤怒,不加掩饰的憎恨,以及抓住敌人然后将他们全部绞死的、无法抑制的冲动——骚扰,骚扰,又是骚扰,还是骚扰,总是骚扰……陆军上尉觉得他已经受够了,并且不想再忍受下去——哪怕只是一秒钟。
威森贝格不想再忍受了。
如果中国人想把他变成一只凶狠的狮子,那么他们已经做到了。陆军上尉咬牙切齿的想着,向他的排长们发出命令:“海因茨,带领你的人从左侧迂回攻击;格恩哈德,你的人正面进攻;弗里兹……”
“缪岑伯格少尉中弹了,长官。”有人叫到。
没有一点犹豫,威森贝格立即找了一个人取代不走运的少尉。“库尔特,现在由你接替弗里兹,带领第三排从右侧迂回。”
“遵命,上尉。”第三排的代理排长大声回答。
“开始行动。”威森贝格最后说,“先生们,记住,动作要快,这一次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中国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
“明白,上尉。”三位排长一起叫起来,然后是所有德国士兵。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愤怒和憎恨与威森贝格一样多,甚至还有可能更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连不断的遭遇了十一次伏击之后,已经没有一个人还能控制他的情绪了。
而且步兵连里已经出现了伤亡者——不只是缪岑伯格少尉,还有一名军士和三名士兵被子弹击中,都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正在走向死亡。
他们的遭遇让德国军官和士兵的愤怒变得更加强烈了。现在,他们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抓住该死的伏击者,把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杀光中国人!
德国军队开始进攻。
是的,进攻,不是寻找掩护然后反击,而是直截了当的、凶狠而且凌厉的进攻。没有一个军官和士兵在乎他们的敌人发射的子弹,一边射击,一边向前推进,随时准备完成最后一击。
只是一会儿,吴禄贞已经感受到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压力:即使他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个步兵连,而且其中两个排已经转向他的侧翼,似乎打算包围并且消灭他的部队,然而德国人还是在交火中占据了上风。
理所当然会变成这样。德国士兵训练有素,射击精确,他的那些素质低下、而且士气和战斗意志都很薄弱的士兵完全不是对手:只进行了三次齐射,德国士兵就已经让他的士兵动摇了。
尽管还没有一个人擅自逃跑,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缩回了掩蔽后面,一些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些则将枪举个头顶胡乱开火,只有几十名士兵还在继续瞄准和射击。
当然,这些士兵的表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在如此明显的优势面前,德国人赢得胜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吴禄贞没有想到形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他的士兵无法阻挡德国军队,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无法尽可能完美的完成一个如此简单的任务——幸运的是,他不需要阻挡德国军队,也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如果将标准放松,他的任务事实上已经完成了。
可以撤离阵地了。
吴禄贞射出最后一颗子弹,转过头,立即察觉几十道充满期待和恳求的视线。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到:“撤退。”
就好像听到皇帝的赦免令,军官和听到命令的士兵都高兴起来,而且很快,这个命令已经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们立即行动起来,跑向战斗开始之前挑选的撤离路线,争先恐后,与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民团毫无区别。
吴禄贞看着他们,又一次发出了沉重的叹息,然后也加入到撤退的行列之中。
再过了一会儿,格恩哈德.瑟本少尉和他的士兵占领了已被彻底放弃的阻击阵地,接着两侧迂回的部队也冲了过来。
除了尸体,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威森贝格被他得到的结果弄得火冒三丈——当然,在他命令部队进攻之前,上尉已经预料到他仍然只会得到这个结果,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情,能不能接受它又是一回事。更让威森贝格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次他的士兵仅仅找到六具尸体,仅仅只比部队遭受的损失多了一个。
六比五,多么丢脸的比例!上尉的面孔开始扭曲了。
“也许……中国人把其他人的尸体都带走了。”一名军官大胆的猜测着,随即得到一阵咆哮。
“带走?那么他们为什么在这里留下六具尸体?”威森贝格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捏紧的拳头,“你觉得中国人的目的是什么,海因兹?证明我们仍然取得了一些战果,让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也许……剩下的中国人刚好只能带走那么多尸体……”一排长谨慎的回答到,认真选择着每一个词,“我的意思是,我们消灭了大部分武装份子……比一半多一点,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带走所有尸体……”
“你的解释真是有趣,中尉!”威森贝格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