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是个平日里不管事儿装糊涂的,只叫邢氏随便准备就是,回头给她瞧眼礼单便罢了。说完后,她又蹙眉想了想,“蓉哥儿是他们府唯一的嫡孙,而今大喜,咱们得讨个吉利,多送些。正好赶到明年咱们琏儿也是大喜,多给些能蹭喜气。”
邢夫人笑着敷衍,心里却腹诽:琏儿可嫌弃极了,断然不会稀罕这份儿喜气。
贾母倒不至于为这个搭上自己的嫁妆,也不知该多添置什么了,转头见王夫人在,就顺口问了她的主意。
“媳妇儿觉得,咱们就在正常份例上多加一成就是了。”
贾母点点头,就吩咐邢夫人如此办,转头便执牌和薛姨妈等人玩起来。
邢夫人却有点发懵,正常份例到底该是多少?荣府这之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别府大婚的倒有不少,但可比不了荣府,这可是宗族内自家亲戚的大喜,礼单在规格上肯定要更高一些。她以前小门户出身,也没经历类似这样的婚嫁应酬之事。但此刻贾母正在兴头上,也有外人在,邢夫人顾及脸面也不能开口问,便讪讪退下。
王夫人眼尖早看出邢夫人的难处,心中得意一笑,瞧瞧随着邢夫人出来。她见邢氏走路略有踌躇之色,扬着嘴角喊她。
邢夫人驻足,一脸不解的转头看她的死对头。
“嫂子别怪我多管闲事,您以前也没遇过这样的情况,到时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跟母亲管家学到过一些。若你不见外,我便说给你听,你心里大概有个数,回头办了礼单送到老太太跟前,也不至于被她老人家嫌弃。”
邢夫人狐疑的看一眼王夫人。显然,她不敢接受她的好意。
王夫人却不顾这些,笑着拉邢夫人去了荣禧堂,自己命丫鬟准备了笔墨,大概写了个礼单给邢夫人。“照着这上头的办就成,保老太太看了会笑。”
王夫人说罢,也不讨嫌,转身就去了。
邢夫人拿着这单子犹疑了半晌,再看看上头的内容,的确比一般的规格高一些,但也不算太过分,礼物都是成双成对的,寓意吉祥的,应该不是在害她。邢夫人便就此照办了,却还是担心这事儿出岔子,等贾琏回来时,赶紧叫人去问。丫鬟回来传话只说一句:“找荣府的老人问问就是。”
邢夫人这才拍大腿,想起了赖大媳妇儿。她以前是跟着老太太见过大场面的,肯定有些见识。
“太太置办的很好,定然不会出岔子的。”赖大家的道。
邢夫人至此才将礼单送了上去,贾母见了很是高兴,没说什么不是,直夸邢夫人办得好周到。
邢夫人这才安了心,笑眯眯的享受贾母的夸赞,心里对王夫人也有了一丝丝感谢。却也心中存疑,她为何要帮自己?
到了贾蓉大婚这日,贾琏必定是要去的。换做他以往没身份的时候,寻个借口不去,也没人管他。如今却不同,宁府那边提前半个月就来知会他,三催四请,让他务必在大喜那日去凑热闹。说白了,就是看准贾琏而今的身份能给他们增彩。
一早儿走之前,贾琏和邢夫人照例要先去找老太太。路上,邢夫人便把王夫人帮她忙的事儿说了,问贾琏怎么看。
贾琏:“这段日子她倒安分,也是仗着老太太心慈手软,还肯容她。加上她妹妹来,可能也劝了劝,暂时学好了吧。或者另有所谋,也未可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她而今这样,在老太太跟前也就是个凑热闹的,不可能再讨回管家权了。太太尽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大大方方的,不用怕她。”
贾琏的话令邢夫人有了方向,心里落了底儿,就按贾琏的话照做,反正琏儿的话总是没错的。
……
古代婚嫁时间都在黄昏,太阳要落山之前,宁府接亲的队伍如一条红色的长龙,伴着吹吹打打的奏乐涌入荣宁街。因是和王家联姻,宁国府自觉地脸上长光,不肯输了面子,把婚事办得十分气派,甚至有些超规格。不过这种事儿一辈子也没有几次,不会真有什么人过来纠错找麻烦。但要是以后走霉运倒台了,在罪名上估计肯定会被人再添一笔。
这到底是宁国府的事,贾琏不掺和。贾蓉娶媳妇儿又不是他们荣府娶,这个罪名怎么都算不上他们荣府头上。但若是以后,宁国府想干什么事儿想拉着荣府下水,贾琏绝不会留情,直接就把这门亲戚关系给断了。
贾琏观摩了拜天地的程序,做到大概心中有数。等来年这时候,穿红袍的人就是他了。
贾蓉这人长得挺好,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一张脸长得像是自带美图工具了一样,十分美。只不过美得有点偏中性化,少了点男儿的英气。
等贾蓉拜了天地回来,他身边又多了个人跟着,看着关系很要好。这少年的容貌跟贾蓉比起来更胜一筹,面庞俊秀到叫人眼前一亮的地步。衣着看着像个主子,但在贾蓉跟前倒像是个管家模样的随从。
贾琏随口问了问身边的兴儿,方知那人就是贾蔷。贾琏在观察他二人期间,贾蓉和贾蔷也注意到了这边。贾蓉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脸蛋红扑扑的,越发意气奋发。他端着酒杯径直地走到贾琏跟前,恭敬地敬酒。
“琏叔,侄儿敬您一杯。”
贾琏举杯,干脆地喝了。贾蔷也笑嘻嘻的凑过来,也要敬贾琏,被贾蓉一把拉了回去。
“我大喜的日子,有你什么事儿,还是该我敬。”贾蓉说罢,又举一杯,说了许多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