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苏浅抿了抿唇角。那一抿中居然抿出了万千风情万千宠溺。苏浅偷瞄来的目光有一丝懵懵的。她这表哥也忒会卖弄风骚了,于这样的场合中,不大方便吧?偷眼看了看四周,一众文武在擦眼抹泪,一众百姓在擦眼抹泪,清醒地看着他们的只有上官陌和上官克及月隐月魄。
她冲上官陌挑了挑眉。
上官陌眉峰微皱,缓步向她走来。
于是,她退了两步,退出楚皇的胸前,又华丽丽地晕倒了,倒下之前一个月白的身影轻烟似的飞至,将她拢入怀中。
人群里一阵低呼。就听见上官陌清润的声音入耳:“她情绪不稳,我先带她进城。楚皇请节哀。”
然后月白的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楚皇看着那抹远去的轻烟,脸黑了黑,又黑了黑。
捋了捋情绪,楚皇强压着怒火继续他未竟的事。手扶在玄晶冰棺上,目光触及透明的冰棺中楚子轩的死状,身子震得抖了抖。冰棺中楚子轩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连干涸的血液都是鲜红的。身上的血洞大大小小触目惊心。只是一瞬,他立即收回手,亲自将盖冰棺的白色布匹盖在了冰棺上。深深呼了一口气,他抬步重回城楼。长及曳地的龙袍遮住了他虚浮的脚步。
先是安抚了一下他的悲痛的臣民,再安抚了一下呆滞的楚飞,再表了表楚子轩的功德,再表了表定要为楚子轩报仇的决心。这一套做完,他隐在十二旒之后的额头冷汗沁了一回又一回。
城下他的臣子庶民们却只看得到他伟岸的身躯,只听得到他威严的声音。
一众文武及黎民百姓心绪都激动万分。他们有一个以身殉国的好王爷,焉能不激动?他们愿意效仿他为国尽忠。他们有一个有情有义的明君,焉能不激动?他们愿意追随他永世做他的子民。他们有一个天纵英才无所不能的太子,楚国兴盛指日可待,焉能不激动?他们奉他为神祗,为天。
楚渊适时地跪地请罪。无非是说没守护好楚子轩,没守护好乾州,害得死了一众将士。
楚皇非但没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赞他平叛有功,拿下叛贼润家军五万兵马,又击退了来犯的冥国强敌,还找回了公主一行人。古来征战就会有伤亡,这并非他指挥过当引起的伤亡。他有功无过,自然是大大嘉奖。
文武百官及楚国百姓深以为然。对他无一不拜服崇敬。本就在百姓心中威信极高的楚渊此一事之后更得民心。
对于嘉奖,楚渊只是苦涩一笑。他受之有愧,却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作为百姓心目中的精神支柱,精神之领袖,肩负继承楚国继往开来之大任,他只能以正面形象示人,即便有愚弄人之嫌,也不得不为之。
古来最不可信的,便是政客的话。他记得浅浅有一次很不屑地对他说过这句话。
他在她眼中就是个最不可信的政客。
他看了一眼那辆奢华的马车,秋日的和爽微风吹得马车上的流苏轻摇,煞是逍遥。他嘴角的笑更苦了。连眼睛里都溢出苦涩来。
悲乎?哀乎?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