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会办得尤其成功。袁靖写请柬时将毕生所学之文字精粹全用在了其上,文采卓然,既彰显了皇家的恩威福泽万民,又表示了对与会者的极大尊重,令云都及其附近城市的巨商富豪们接到请柬皆倍感荣光欣然赴宴。宴上袁靖又施展出他作为苏浅高足被她修炼出的如簧巧舌,将与会者忽悠得晕天黑地,心甘情愿掏了不少银子出来。
袁靖事后有一段话传入苏浅耳中,说的是:云都民风果然淳朴,连巨商富贾们都如此慷慨善良,不像某些国家的商人,黑心又奸诈。
某些国家的商人。所指不言而喻。
于是,原定于赏菊会后就提正的任职命令,足足晚了一个月才下达。且代礼部尚书袁大人于赏菊会后第二日便被发往大街为灾民施了一个月的粥,据说粥施到一半赈灾银子没能及时到位,代礼部尚书袁大人不得不自掏腰包拿出五十万两买米买粮。
这件事再次不幸印证了那句老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太得意难免失言,失言便有危险。
这件事还给袁靖袁尚书提了个大醒: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不要妄图以小胳膊去试探大腿的力量。
楚皇宫在这次本来是损失惨重的事件中,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不但民心空前凝聚,苏浅和袁靖募捐来的赈灾款项在灾后重建工作完成后居然剩余极大一笔,这笔钱依苏浅的意思是要建立一个赈灾基金,以防以后再出现这种天灾筹款无门。但楚皇巧立了一个名目将剩余款项毫不犹豫充盈进了国库。
国库因此空前富有。
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确有据可循。至于最终的最终塞翁究竟因失马一事得到的福多一点还是祸多一点,则有待日后再验证。
苏浅同楚渊及袁靖忙碌了一个月才将赈灾善后及灾后重建工作完成大半,剩余的只需由下面的官员按他们制定的进程展开工作就好。
这一个月却也忙坏了上官陌。苏浅忙着助楚渊疏通河道清淤化阻的时候,他在忙着翻花园里的土。苏浅忙着施医送药防止灾后发生疫情的时候,他在忙着将石榴籽种进翻好的泥土里。苏浅在忙着划地建临时居所的时候,他在忙着运琉璃瓦。苏浅在忙着重建适宜百姓长久居住的房屋的时候,他的琉璃保暖棚已然建了起来。
当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下起来的时候,百姓们都得以住进宽敞暖和的房子里。苏浅袖手站在暖棚里,看着已经半尺高的石榴苗青翠欲滴的可人模样,再次感叹握惯刀剑拿惯书笔的手握起花锄来比之最有经验的老园丁也不遑多让。沾满鲜血的手捧起雪花的时候也一样动人心魂。
苏国的冬天没有雪。苏浅对于雪的记忆仅限在外出时偶尔遇见的一两场雪。但年代太过久远,早记不清了颜色。
上官陌置了一壶珍酿,在暖棚中架起小火炉,放了两张藤椅并一张小桌,向袖手而立的苏浅招了招手:“过来陪我饮一杯。”
得上官陌邀酒这还是第一次。他一向善饮却并不嗜酒,如果不是苏浅有酒兴,他从来不会主动提出饮酒。苏浅自然是十分珍惜他的邀约,颠颠儿跑了过来,却也没忘记避着脚下的石榴苗不被踩坏。
透明的琉璃暖棚上铺了一层薄雪,火炉上方的一小块地方被化成水滴,晶莹剔透,与薄雪相映成趣。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闲适的生活。”苏浅斜倚在藤椅中,手里握着温烫的酒杯,眸光停在棚顶的落雪上,一声轻叹。
上官陌往她杯中添满了酒,也抬眸扫向棚顶,因着薄雪和夜明珠的关系,棚里反倒比外面昏暗的天气明亮许多。他擎起杯和苏浅碰了一下杯,啜了一小口,眸间流露出清雪般的润泽,“你这样的性子闲得住么?”说着,放下酒杯,将她身上的月白狐狸毛坎肩拢了拢。
苏浅不大自在地蠕了蠕身体。受前世动物保护主义者的影响,她讨厌将动物皮毛穿在身上,但耐不住天寒,只好挑拣了一件最小的穿在身上。在苏国时冬天也是暖和的,不大用得上穿这种东西,这一件倒是楚渊派人送来的。连同这一件还有几件雪狐披风,上官陌全部做主收下。作为回礼用小瓷盆移栽了一棵石榴苗送至了龙渊阁。美其名曰都是一番心意不在乎贵贱。
楚渊倒是收得坦然,并没嫌回礼太轻。
苏浅觉得在上官陌心中一百件狐裘也比不过一棵石榴苗,所以她没参透上官陌送楚渊石榴苗的意思。苏浅这一次其实真参错了。石榴苗在上官陌心中不过是取悦她的工具罢了,心爱的是她,不是石榴苗。本末倒置的其实是她。
“你说的也对,人嘛,忙一忙再闲一闲,才能更显得忙时充实,闲时惬意。”苏浅一个学历史的,说出这般有哲学味的话来,委实不易。上官陌激赏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哲理的样子比不上拿剑拼命的样子。这个样子少了些灵性。”上官陌酌酒品评,眸间一丝促狭。
苏浅白了他一眼,话题转得突兀:“你身体里那个虫子有没有办法解决掉?我光是想的就觉得不舒服。我身上虽也有这样的几条虫子,但与别人无关。一想到你身上的虫子和那个女人有关,我就气得抓心挠肝的。”
上官陌深深看了她一眼,猛酌了一口酒,“会煞风景也不过如此了。”顿了顿,又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苏浅立即眼睛闪着星星,眉眼贴近他如画的容颜:“这么说是有办法了?那你为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