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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就要掴上去的时候,楚鱼挡在了面前,声音凄切:“大祭司,不要!”
上官屠冷眼瞧着她:“楚姑娘,这是本祭司的家事。(..)”
楚鱼的眼神黯了黯,黯然退在了一侧。
打人这件事情,实则与赏花饮酒一般,颇讲究个意境情绪。火气上来了,有了打人的冲动,一巴掌打下去,这叫个**快。倘或一巴掌举到半途却没打得下去,叫人搅了好兴致,就如同喝酒时没有小菜佐酒,赏花时没有蜂蝶凑热闹,凭空叫人憋气,再无打下去的心情。
上官屠气怒地瞪着上官陌,扬起的手掌又落了回去。
血腥气焦糊味弥漫空气中,气氛变得诡异。墨凌竭力相持着三名护法的围攻,冰翼剑的寒光闪烁在黑色的衣袂间,穿梭往来,几不可见四人的身形,只看见流光一片。上官屠楚鱼对峙着苏浅和上官陌,一方似成竹在胸只待那两人投降,一方不敢轻举妄动却又不能不动。苏浅心里惦记着昏得不知死没死的郗道凌和正被三位护法围攻的墨凌,扫视一圈围住她和上官陌的几十人,算计着合二人之力蛮攻能有几分胜算,算计的结果甚不理想,她身负重伤,上官陌体力已近不支,如此状况下胜算基本小于等于零。远处还有一群躺在地上观战的黑衣斗士,望着这边眼睛发直。
败了不可耻,败了给人看笑话就很可耻。
蛮攻不若智取。苏浅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声音有些嘶哑:“那个,大祭司,先让他们停下来吧,我们认怂。”
“大祭司,不要听她的,她这个人诡计多端,只怕她这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楚鱼抬头,眸中的怨恨仇视毫不掩饰,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苏浅冷笑了一声:“不错,我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那又怎样,你杀我试试!你试试我若死了,上官陌他会怎样!”她挑眉望着楚鱼,语气嚣张:“陪我一起去死已算是最好的结局,我只怕他不会那样做,他大约会怕我九泉之下寂寞,定要这全天下人作陪呢。”
天下于楚鱼而言不及一个上官陌,于上官屠却是此生最大的梦想。他脸色微微变了变。
苏浅确然是将话说给上官屠听的。一个楚鱼,凭她再怎样厉害,不过是个工具,尚没有资格让苏浅将她看在眼里。
苏浅及时抓住了上官屠一闪即逝的变色。有弱点,就好办。她嘴角微翘望住上官屠,水漾般的墨色眸子似有着直抵人心底的穿透力,嘶哑干涩的声音却直击人心:“屠皇,我活了多少年,咱们就明争暗斗了多少年,二十一载,就算我还在襁褓中甚至娘胎里毫无反击之力的时候,屠皇也没能奈我何,屠皇次次**我入死地,我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屠皇难道没有想过,这也许不是我能力超凡,而是我天命如此。人力尚可逆转,但若是天命……”她攒出个媚极的笑容:“当日楚国先皇欲将我笼络住,因他已想明白,杀我,不如得我。我可以助他儿子得天下。但只因我钟情于上官陌,他的计策便功败垂成。屠皇要得这天下,何不学学楚国先皇?届时,我的,就是你儿子的。”
上官屠容色再变了变。一双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望着苏浅和上官陌沉默住。
眼前的女子,姿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心思八面玲珑计谋过人,天下间确没有一人能比她更适合站在他出众的儿子身边。但……果真,她的,就会是他的么……
楚鱼脸色苍白:“大祭司,不要听她巧舌如簧!留下她只会是祸害!”
苏浅浅浅而笑,望着上官屠不再言语。上官陌修长的手指握住她柔软微凉的手,嘴角一直浮着一抹淡淡笑意。她确有每临大事必从容的气度,这样的从容乃是由阅历而来,而非诗间可以学得,更非装出来的。
“父皇可知那些被挑了筋脉的人是何人派来。”上官陌语气极淡,明明是问句,却并不是在问。他不过是要他父皇知道,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
上官屠陷入沉默之中,似在做着极难的思想斗争。半晌,他终于举起一手,沉声道:“住手。”
苏浅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保持了那般恬淡的笑意,不起波澜。
墨凌跌落在她身边,身上墨色衣衫褴褛,只看得出如水湿了一般,滴在地上才晓得是鲜血而非水滴。苏浅打量他一眼,松了一口气,都是皮外伤,未伤及根本。取出一颗止血的丹药给他吃下,和声道:“墨凌,你先去看看郗道凌如何了。”
墨凌点点头,转身朝郗道凌走去。墨爷远远瞧着那个上官陌的近身侍卫貌似伤得极重,不晓得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如今好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墨爷自认为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因为和上官陌之间那点子说不清道不白的小过节而对这个铁血的汉子有任何的不待见。
三名护法飘落在上官屠身后,凌乱的呼吸彰示着他们也消耗极大。黑色道袍同样被剑划得褴褛,人人衣袂都滴着血。被上官陌郗道凌和墨凌三人联手,也只是战成这个样子,可见他们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但倘或上官陌武功尚在,今日大约又是另一番光景。
可人生可以有各种可能,唯独没有一个如果倘或。
上官陌对三名护法点头致意,温声道:“多谢三位护法手下留情。三护法的事,陌会给个说法。”
三人齐齐摆了摆手,一个道:“怎敢向少祭司要说法,死在少祭司手上,也算老三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