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难得的没有说什么。事实上,苏浅和上官皓月亲近,他从来也没有说什么。
倘或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她这种性子,他也白担了爱她一场了。况上官皓月原本就是因了他才到了苏浅身边,他原本可以顺风顺水地做他的冥国接班人,不必有这样一个纠结难过的人生,是他将他拖入了十丈软红,这件事上终归是他欠了上官皓月的。
上官陌只淡淡吩咐了一声:“小郗,扬帆。”
风帆张起,海船疾走。
海船和苏浅来时走的并不是一个航向。这也无可厚非,来的时候在北岸登陆,走的时候却是在蓝月城南方的神殿山上的船。自然不可能走同一条航道。
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即便是苏浅这种没什么方向感的,也晓得这是要在海上绕个圈子才能回中土。
船在茫茫海上航行了半月,依然不见半点陆地的影子,苏浅就有些憋不住,抓着舵手郗道凌问方向。
郗道凌只能指着罗盘告诉她航向,至于船是要驶向哪里,他很茫然地表示,只有主子知道。
他主子却打上船以后,神色变得严肃非常,日日只顾着打坐练功,能陪苏浅的时间,只有在她熟睡之后睡醒之前的几个时辰里,半个月没和她说上几句话。
连上官皓月居然也是如此,关在自己的房间闭关。她唯一的消遣便是和墨凌顶着日出钓鱼,鱼钓的足够多了,再顶着日落烤鱼,间或趴在甲板上晒日光浴吹海风,偶尔也把上官陌教她的心法巩固一遍,让心脏里的两条蛊虫睡得更死一些,心里幻想着最好就一睡不醒。
墨凌的脸再好看也不及她心中的上官陌,她看得烦了,端一碟鱼干走到上官陌眼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要么把这个吃了,要么停下来陪我说话。”
上官陌无奈地收了功,探手将她一拉,她跌入他怀里,被他双臂一环抱住,她挣了两下挣不出,气呼呼地道:“你这是做什么,既不理我,干嘛又抱住我不放?你和阿皓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个一个如临大敌似的闭关修炼。”
上官陌唇角带笑看着她,半晌,道:“唔,这个样子,很像受了冷落满腹怨气的小媳妇。”
苏浅怒火上来,冲着他近乎完美的脸咬牙:“我就是满腹怨气,就是受了冷落,半个月不和我说句话,这破船也不知道要开到哪里去,我都快要憋死了闷死了!”
上官陌手拢在她的额发间,用宠溺的低声道:“乖,别气了。是我不对,把你疏忽了。现在就陪你去甲板上吹风好不好?”
苏浅活到这么大,最受不住便是他的软态度,心里如冻土遇春风,立时化了个稀烂,软着声道:“怪冷的,不去了。这是往哪里去,怎么却越走越冷?”
上官陌瞧着她的眉眼脸庞,似瞧什么宝贝似的移不开眼,水墨般的眸子里全是笑意,直渲染得满室春风。他声音极轻软:“是要去真如山,找师父给你解身上的毒蛊,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有负担。”
苏浅的眸中闪出一片光来,如夜晚的星子一般烁烁,“你师父真如老头?他能解我身上的蛊毒么?”
上官陌望着她,点点头:“须合师父及师弟我们三人之力。”
苏浅自然是要追问许多细节问题,譬如是否会有危险?为什么必须要他和他师父师弟?别人不行么?其他种种,上官陌笑说她偶尔也有这么明白的时候,想问题想得倒细。他却只回答她说再大的危险,也不会比现在蛊虫在她身体里更危险,至于为什么是他们三人,却是因为解毒时须三人同时作为,若不同内力进入到她体内,怕是难以融合,或者融合非常费力,他们师徒三人乃是习同一路内功,这个问题便可轻松解决。苏浅将信将疑,再问,他答得都含糊,她便懒得再问。
接下去的十多日上官陌却不再练功,日日只陪着苏浅风花雪月,清晨相拥在甲板上看海上日出,从漆黑的海面上慢慢浮出一点灰白,灰白很快便似被一支神来之笔涂抹成灰中透着黄,黄色变深,须臾便成淡红,淡红几乎在瞬间便成一片赤红,如跃出海平面一般,天水交接处全是耀眼的赤金色,一颗红日便从这绚丽的颜色里蹦出来,他总会在这最绚丽的时候吻住她的唇瓣,换各种姿势拥抱她,直到她几欲窒息在他怀里。一吻结束,早已天光大亮,太阳就悬在了船头。
午间两人便在船头开起派对,一个钓鱼,一个烤鱼,船上的另外三人不几日便吃得肠肥肚圆,肚皮上贴出好几斤油膘,蔬菜淡水肉类贫乏的海上能做到如此,可见上官陌手艺非凡。
傍晚自然甲板又成了两人的天地,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派海上风情。
有时遇上风暴,五人于滔天巨浪中合力护着船不被风浪打碎,体味着和自然造化斗的艰辛和乐趣,仅凭人力,搏出一片风平浪静雨后彩虹来,何等快意。
月余之后,船终于抵靠陆地。抵靠的地点却是在鬼魅森林的尽头,北海岸。传闻中的真如山就在昆国的最北端,沿着海岸线西行百里便是。百里长的海岸线,礁石林立海况甚为危险,船只能在百里之外的鬼魅森林尽头靠岸,五人上岸再沿途西上。
百里之地,一例的高山峻川,人迹罕至,车马难行,唯有徒步披荆斩棘。好在冬日草木枯萎,比夏日灌木丛生时行路倒简便。
倘或绕一段路,倒可以从昆国的边陲市镇租车马前往,但如此势必要暴露行踪,反增不便。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