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誉从容地站起来,拂一拂白衣上沾的新泥,含笑:“礼数不可废。誉既然已做了降臣,就该有做臣子的样子。”
苏浅摆手:“收起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论私,你是我的准妹夫,也是我的朋友,lùn_gōng,咱们只是同事关系,就算有个上下级之分,也不至于行这么个大礼。以后,这个跪礼废了也罢。”龇了龇牙,补充一句:“以后再跪一个给我试试!”
今日的三观有要毁尽的趋势。
白誉的身后,一字排开,是戚苍为首的十三修罗,以及青门昔日两位阁主晏飞尹媚夫妻。端坐于马上的飒踏气势宛若天兵神将。
苏浅赞叹地望着他们。
“浅姐姐!”
白誉身后蓦地蹦出个高个儿青年。
高出她半个头的青年嘻嘻笑着,上来就亲昵地扯手摇胳膊。
苏浅哭笑不得地推开青年,“楚飞你几岁了?”
青年面不改色:“二十一岁了。”
苏浅眸光浅淡地望向楚飞身后白衣墨发容若中秋之月的男子,话却是对楚飞说:“你皇姐夫说了,这回应好好奖赏你。”
一句皇姐夫,令得楚飞被热油浇过一般立即缩回了手,干笑着往后躲。
后面如月清华的男子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虽然是一朝势落,白衣墨发的男子却云淡风轻,未曾失了一点气度,对得起苏浅一向对他的瞧得起。
苏浅只轻轻唤了一声:“阿皓。”
“别来无恙”四个字堵在喉咙没能说得出。
他落在她的手上,她若还对他说这四个字,无疑是对他的侮辱。他是阿皓,冥国的少皇上官皓月,纵然因为许多迫不得已而站到了她的对面,却依然是她同甘共苦过许多时光的知己蓝颜,她怎忍对他有一丝伤害。
于公于私,他其实从未有做过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不得已和楚渊结盟,也算不得是对不住她。抛开别的不论,他作为一国少皇自然是有权利选择谁做自己的盟友。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也只是这么些年他将这些事情瞒了她,对她这个红颜知己不够坦荡。
但这样的事让他一个如此骄傲的青年如何开口。
而事实上,她欠了他许多恩情。即便那些是他心甘情愿为她所做且施恩不图报,即便上官陌已替她还了他许多,将冥国拱手于他已将千万种恩情也抵消,她却不是个轻易肯受人恩惠之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只望能还人十分。
但,往事已如曾经沧海,而今回首唯余怅然。
今日将他带来此处,完全是出于今时今日的立场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半分想侮辱欺负他的意思。想来阿皓他也明白。
上官皓月果然是明白的。嘴角攒出个实实在在的笑,声音亦没有半丝落魄:“这一场大火,将许多人的痴心妄想或者说好听点叫理想全烧成了灰烬。我早晓得浅萝你的见识和胆识,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企及的。今日一败,心服口服。”
苏浅抿了抿嘴角。她其实晓得阿皓的话里没有半丝的奉承或者嘲讽,但还是不大乐意听他这样说。
终究他和楚渊不同。楚渊,她与他已牵扯纠葛相互利用太深,再不可能有回头路,阿皓却一直同她很好,没有什么利益的交割。她不想伤害他,更不想失去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