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任何质疑。一则,他对上官陌用兵已是信任到盲从的地步;二则,他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上官屠露出满意一笑,道:“很好。半个时辰之内,倘或东城门与南城门还不能停战,从那最末一位官员起,每过一刻钟,杀一个,直到停战或者杀光为止。”他作势叹了一声,“其实,早知现在,你何必白费力气呢。”
上官陌未着一语。
上官屠便又是阴恻恻一笑,继续道:“为父本来寄希望于你把楚渊和他的楚军一同请到这里来,好一同料理了你们,但没想到你看上去很能干,这件事上却是这样无用,居然没能请得到楚渊相助。不管你是故意也好,还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这些,都是没用。从现在起,寡人希望你调转矛头,令军队开往长临城,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楚国和冥国的联军。寡人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过后,倘或没能拿下楚冥联军,还是从最末那名官员起,每过一个时辰,就杀一人,直到你拿下楚冥联军为止。当然,你还要担心他们在这里渴死饿死晒死,你拖得时间越久,他们在这城楼上呆的时间就越久。”
杀气森然的战场,寂然无声。最末那名官员,脸上木然无表情。这样的时刻,连慷慨赴死都已然成一种奢侈的事,他死,就表示下一个人要面临死亡了。一路杀过去,他们这些人死都没什么所谓,可是,就意味着帝凰很快也要面临死亡了。
帝凰身上系着的,是天下安危。
这场仗打得这样窝囊,令城下所有人心里都窝了一把滔天大火。
哪怕是去打楚渊,也好,总好过在这里进退维谷。且,也好能泄一泄心里这股灼人的火。
墨凌回头望着上官陌,屈膝一跪,森冷地咬牙:“臣请战。”
城头上的苏浅紧抿着无一丝血色的唇。
她晓得和楚渊迟早要有一战,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她还是难以承受。她在乎的人要去拼个你死我活,她就算是铁石心肠,又怎能视而不见?诚然,只要是战争,就是你死我亡的游戏,输赢殊难料,过往历的每一次战争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但这一次,终究是不同的。
楚渊赌上的是他毕生的心血。她与上官陌也将新苏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此处。这一仗本该是成王败寇的一仗,如果是那样,也还罢了,可偏偏,必须是两败俱伤的一仗。
苏浅目光涣散地望着上官陌。她希望他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但这个明智的选择是什么,她心里也是没有答案的。派兵,则意味着遂了上官屠的意,与楚渊拼个你死我活之后江山尽落他手;不派兵,则意味着城头上这些俘虏包括她在内,立即便要命丧黄泉,届时上官陌再血洗岚茨城,然后与前来征讨的楚渊决一死战。
她苏浅的命并不值什么,和这战场上每一个浴血的兄弟一样,不过贱命一条,死则死矣,人家死得,她也死得。但可怕的是,她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所在,生与死都是一场灾难。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是被上官屠生扯进来的杀人工具,尽管她倾一生之力在反抗,还是没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苏浅此时甚至存在一种侥幸心理。她期冀着上官陌能像以往一样,绝境逆转乾坤,创造一个奇迹出来。他以前不是有那么多次能逆势而上么?乾州城逆袭楚渊、冥国突出上官锦和上官屠一起打造的重围、还有给她解亘古绝今的蛊毒,今次他未必就不能扭转乾坤。
她那样机关算尽的女子,何曾有过什么侥幸心理。但今日居然这样想了。
抱着这微乎其微的希望,苏浅涣散的眸光又有一点光聚集起来。
却听上官陌冰冷得近乎绝望的声音:“即刻兵发长临城。”
这句话,无外乎意味着,他也无能为力翻转乾坤了!
苏浅腿一软,险险跌倒,近日屡屡受伤的脖颈碰触到横在面前的大刀,又渗出血丝来。城下的上官陌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却是鞭长莫及,他的手臂僵在半空里,不能动弹。
苏浅身旁的上官皓月伸手一捞,将苏浅瘫软的身子扶住了。
连日来受着池鱼之殃的冥国少皇上官皓月,今日站在城头之上,生死全握在了人家的手心里,心里何等的冤屈。
亲生的爹要趁这场乱战在中土分一杯羹,人就在不远处的长临城,得知他落难危在旦夕,休说前来相救,连问津一下也不曾,冤屈的少皇内心又是何等受伤。
内心受伤又冤屈的少皇一心却系在师兄与师嫂身上。今日最艰难不过唯他两人。
“小心,浅萝。”
苏浅往他肩上靠了靠,身上的重量交给他大半——她委实站不稳了,却又不想让上官屠的士兵搀扶着。
城下叶清风同墨凌已经在整顿兵马,后队变前队,准备开赴长临城。来时浩浩汤汤的军队,去时何等憋屈。
上官陌坐在马背上,未动分毫。叶清风与墨凌来请旨,他似没看见,眸光定在苏浅身上,与苏浅遥遥相望,眸底一样是透着绝望与眷恋的颜色。
“皇上。”叶清风又喊了一声。
上官陌摆摆手,“去吧。”目光依然离不开苏浅。
叶清风与墨凌担忧地看了他片刻,城头上上官屠给出的时间却是紧迫,容不得他二人耽搁,两人对看一眼,无奈地拔脚而去。
几十万大军在旗帜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开拔。
两人转身离去不过片时,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