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学斌转头,见说话的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他身旁的卫笙。
炸坝泄洪?付学斌的脑子嗡地一声巨响,前两年抗洪抢险历历在目,因为要保护重要城市,不得已炸坝泄洪将泛滥的洪水分流到下游村镇,如此就相当于彻底放弃了长江沿岸的一些村落,水势一路下去,保证上游城市的安全……
代价太大了!
那一次是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眼下,下河县的只是小型水坝,即便真的‘炸坝泄洪’也不至于产生那样大的损失,但再如何也是损失!况且付学斌心觉还没到此种程度。
原来,刚刚从付学斌等人的话语中,卫笙已经大概听出了端倪,然后就在车中给西里尔打去电话,询问今年这场大雨的雨势,没有想到这场大雨竟是刚刚经历抗洪抢险后又一次灾难性的局部降雨,连续三天的降雨导致上水库溃坝,无数村庄遭到淹没,即便应天市内亦是水患成灾。
之后的报纸上更是将会频频登出《驻训部队转移万人,百姓感动落泪》等类似新闻,其灾难性可见一斑。
眼下主干道路都被水淹成灾,不少路段出现了泥石流下滑,情况已然算是危急。
所以卫笙知道,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小面积地炸坝泄洪,否则一旦水量蓄满,就是这下河县内的302驻地亦是难以幸免于难。
“必须马上调遣爆破部队,先将积水施行爆破分流!然后炸坝泄洪!”磅礴大雨中,卫笙抹去脸上雨水,朝着付学斌大声喊道。
先前朝付学斌汇报的那名军官立马摇头,因着雨声磅礴不得不放大声音,“不行!风险太大了!还不至于!说不定下午雨就停了!”
旁人不知,卫笙又哪里会不清楚,她眉头紧蹙放声回应,“再不控制就来不及了!一旦水库溃坝再施行爆破损失将会更大!”
说罢,她转头看向付学斌,“老首长!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当机立断!”
旁人全部静默地张了张嘴,几名官员亦是皱起眉头。
付学斌拧眉,目光炯炯地盯着卫笙,“胡说八道!你知道炸坝泄洪的后果吗!”
卫笙抿唇,她当然知道,一旦水坝炸开缺口,大量蓄水将顺着这道缺口淹没下游村庄甚至是农田,损失不小,但是依照前世的形势来看,泄洪在所难免。
她重重点了点头。
付学斌突然转头对军官低吼,“调遣爆破部队!先针对路面积水施行爆破分流!”
至于炸坝,还得依后续形势而定。这就像是一场赌局,赌后面的雨势是大是小,灾情是轻是重,风险性可谓极高,如果下午当真雨停,现在炸坝泄洪却导致下游村落泛滥成灾、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无异于是付学斌决策上的失误。
即便眼下决定只是爆破分流,同样动作太大,耗费人力物力,不到迫不得已他都不愿走这一步。
但若是雨势真的持续下去,出现大面积的溃坝等情况,后果不堪设想,付学斌自然知道刚刚历经上一次抗洪的水利设施再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如果真的如卫笙所言越发严重,那么眼下抢先一步施行路面分流,也算是一种前瞻性地做法。
何况先将爆破部队调遣过来,如果后面真的情况危急,再施行炸坝泄洪也算是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见付学斌出发号施令,那名军官便不再犹豫,只是瞪了卫笙一眼,迅速转身离去。
付学斌下发这道指令后,亦是眉头拧紧。
在雨势逼迫下,一众人不得不再次钻入车中,而士兵们的抢险工作依旧在继续,雨势磅礴带起阵阵雾气更叫抢险工作难上了几分。
卫笙坐在车里,拧眉望着窗外,事实上,此刻车窗早已经水流如注,尽是水雾,哪里还看得清外面的情况。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次军训正好赶上这次特大暴雨,而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北方老家感受着阳光明媚,估计就算从电视中看见了此类新闻亦是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
可当事件就发生在眼前,身临其境感受到来自大自然的灾害,这种人力的渺小脆弱几乎令人感到绝望。
虽然此种区域性的灾害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容易控制,也不如去年长江决提那般令人生畏。
付学斌坐在车中抽烟,过了许久之后,那名军官再次上前敲开车窗,“首长!爆破部队已经就位!”
“炸。”付学斌将烟头扔到窗外,瞬时就被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是!”那名军官浑身湿透,湿漉漉地头发紧贴在脸上,说话间甚至已经睁不开眼,但他再次忍不住看了后座上的卫笙一眼,才抿唇离去。
紧接着,卫笙望着窗外,就见不远处响起冲天巨响,砰地一声,沙石迎着雨势漫天飞舞,带起一阵灰蒙蒙地尘雾。
前座上,对讲机内传来声音,“爆破成功!积水成功分流!路面水位正在下降!”
听见这道声音,卫笙的心就缓缓放下一些,原本因为圩埂破裂而灌入县内的积水已经半人多高,再这样下去302团恐怕也要遭殃,现在水位下降,显然是好事一桩,也为接下来的抢险赢得了时间。
卫笙能够明显感觉到前方付学斌亦是缓缓舒了口气,虽然他起先对爆破有些抵触,觉得牛刀杀鸡耗费人力物力,但眼下水势成功分流,使得水位下降也算是暂缓了灾情。
“老首长,下一步要考虑炸坝泄洪了。”卫笙抿唇望向窗外水雾,低声提醒了一句。
付学斌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