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清楚,农历八月十四是谢雨的祭日,平淑是不想让他一个人难过,可顾知航呢?他究竟怎么想?
两束白菊花放在冰冷普通的墓碑前。
首扬看着照片上容颜模糊的女人,薄唇紧抿着。
他对谢雨的印象并不深刻,在基地的九年的确是靠着心底对妈妈的渴望撑了下来,可谢雨对他而言更多的是像眼前这张发旧的照片,泛黄地悬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
他对谢雨的执着不过是因为他要自己坚信,他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也是有妈妈疼的。只不过这份刻意保护自己的执着在遇到游黎乐亦等人之后慢慢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谢阿姨,今年我妈她没来看您,不过我带了你最想见的人。”顾知航语气轻轻的,如同一阵暖风拂过。
首扬有些失神,他一直以为,顾知航早已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温润如玉。
长长的睫呼扇几下,首扬看着墓碑上笑容明艳的年轻女人,终于低低开口,“妈,我回来了。”
一声简单的“妈”,首扬原本只是有些低落的心突然泛起了酸,一种五味夹杂的感情在胸中飞快地发酵,涨得他微微难受。
始料未及的情感失控让他慌忙略抬起头,首扬努力张大竟有些发烫的眼睛,生怕自己哭出来。
早在美国只有几岁的时候,首扬就已经不会哭了,就连当年谢雨死的时候,他也一滴泪都没掉。可现在他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墓碑,只淡淡叫了声“妈”,竟突然勾起了心底所有的委屈。
多年的苦辣辛酸一时间无限放大,让首扬无法不失控。
“都过去了,”顾知航用力握了握他的肩,仿佛知道他为什么难受,“没事了。”
首扬紧咬着唇,僵直着身体不说话。
“我们该走了,谢将军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若是碰到,再被人看见的话反而不好。”
首扬点点头,努力平复下心头的涌动,深吸了口气,“妈,我走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还没转身,首扬的眼神就忽闪了下,“有人。”
顾知航也已经发现,若无其事地当前离开,“没事,我们走。”
首扬一脸淡然得走在顾知航身旁,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色彩,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跟随别人祭奠一个跟自己毫无关联之人的模样。
在走过那辆一直盯着他们的神秘轿车时,首扬极其自然地瞟了一眼轿车的标识,就像普通爱车的年轻人一样对着象征身份的标识惊艳地扬扬眉,跟着顾知航坐进保时捷。
车里的人淡淡收回精光四射的目光,打开车门,朝谢雨的墓碑走去。
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身穿普通休闲服的中年男人,首扬冷冷收回视线。
黑色保时捷很快驶出,顾知航看着首扬薄唇抿得轻颤的侧脸,皱皱眉,“他就是罗抿良?”
首扬的脸色微微失了血色,拳头更是捏得泛白、握得直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知航根本不可能相信首扬竟会对一个人有着这么一种类似于又恨又……怕的情绪!
没错,尽管首扬极力不表现出来,顾知航还是可以看得出,首扬竟会怕自己的生父,怕罗抿良!
首扬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不愿多说话。
顾知航并没带他回家,而是去了人流非常少的护城河岸。
人工修建的河,两岸是整齐的坡行白色河道,白色的圆柱栏杆像装饰一样面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宽阔的堤岸点缀着整齐有致的绿树,每隔一小段距离都会有小小的绿带花坛和精致的长椅。
难得安静的时段,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影。
打开车门,顾知航率先下车,“下来坐坐吧。”
“这里空气不错。”首扬也瞬间收了在车上的压抑情绪。
“嗯,而且很安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
首扬知道他是为自己找个可以放纵的空间,抬头看着远远的河对岸,神色不明,好一会儿,才语气复杂地开口,“顾知航,你怎么能比游黎姨妈他们还明白我想要什么?”
顾知航的眸光如同河中静缓的波纹,“不好?”
“不好!”首扬想都不想,“你会惯坏我。”回过头,略显认真地看着他,“而我离不开一个惯坏我的人,所以”
“所以你要离我远一点。”顾知航并不看他,“首扬,我不是一个会随便惯着谁的人。”
首扬突然笑了,不是会随便惯着谁的人,那么,他是想惯着他了?
“陪我打一架吧!”
说完这句话,不等顾知航回答,首扬便一拳挥上。
顾知航知道他是想发泄,所以出手毫不留情。
极少有人知道顾知航有着非同一般的身手。教子苛刻的顾爸在顾知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请各种各样的特种部队教官严格培训他,尤其是在十五六岁时,顾知航更是成为全亚洲唯一获得被选入英皇骑士特训组织资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