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巨蛇剥皮抽筋的将士们,已经把蛇皮剥下,筋抽出、肉砍碎,只留下两副白森森的躯干骨在岸上。
众人在岸上,或站或坐,有的低低啜泣,有的低头抹泪,有的狠狠剜着脚下的泥土,有的双目赤红。随着日头缓缓升起,天光逐渐大亮,压抑而沉痛的气氛却没有缓解半分。
江絮抱膝坐在不远处,下巴搁在臂弯中,看着下方泛着腥红的水泽,默默不语。
将士们在水里捞了半夜,捞出来的全都是将士们的尸体或身躯,并没有老晋王夫妇。裴君昊眼下已经有些信了,那两个看起来十分怪异,但是异常神勇的男女,可能是老晋王夫妇,因此动身去寻找了。
她的脚上受了伤,没有跟去,此刻静静坐在岸边,看着水面出神。
巫后死了,是被裴凤陨一剑刺死的。两条蛊王也死了,被剥皮抽筋,死得不能更彻底。南疆彻底亡了。然而这代价,让人心里只一想,便疼痛难当。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裴君昊回来了,身后空无一人。江絮站起来,看着他走过来,轻声问道:“没找到吗?”
裴君昊摇摇头,一手搂过她,才一接触,江絮顿觉一股凉意透过衣衫传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下水了?”
他的身上带着潮意,显然已经去水中捞过一圈了。
听她问,裴君昊笑了笑,有点吊儿郎当的:“咱们回吧。”然而眼中的神情分明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江絮不知如何安慰他,这种事情,委实难以安慰,便是说什么也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便握紧了他的手,点点头:“嗯。”
于是,众人纷纷动身,往回走。
乌黑冗长的蛇皮,一人多高的蛇骨,被士兵们扛起来,架在肩上往毒瘴林行去。
这是裴凤陨的战利品,他们要扛回京中,陈列在燕王府中,叫世人永远铭记他的勇武。
三个月后,京城。
“也不知我成亲时,能不能见到絮絮?”傅府,一脸忧愁的傅明瑾坐在窗前,一手撑腮,对着窗外叹气。
秋眠坐在不远处,低头绣着裙子,闻言说道:“一定能回来的。”
“容容成亲时,她便没有回来。”傅明瑾说着,换了只手,撑着腮道。
两个月前,郑颖容成亲了,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嫡子。男方是个俊秀挺拔的青年,谈吐涵养都很好,更难得的是胸怀侠气,与郑颖容正是天生一对。小两口如今蜜里调油,过得很是甜蜜,说不得再有几日便要传来好消息了。
至于傅明瑾,也在不久前说了亲,对方正是青梅竹马的杨家子弟,杨丰宁。
当年杨侍郎被江子兴陷害,罢官卸职,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这些年来很少有消息传来,顶多在逢年过节时送些节礼。傅明瑾本以为此生是没缘分了,没料到杨家还有沉冤得雪,再回京复职的一天。
而杨丰宁回了荒僻偏远的老家,却没有就此颓废,日常做活贴补家用的同时,仍然抽出闲暇时间读书,如今已然成为一名有学问、有品貌、有担当的三好青年。傅御史很是高兴,立即与杨侍郎相议,为两人定了亲事。
傅明瑾想起那天,她试探问他为何没有定亲,他顶着一张晒黑了许多的脸,漆黑眸中满是璀璨的笑意,说道:“弱水三千,君子取一瓢饮。”
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在等她。
因此,郑氏问她的意见时,她毫不羞涩地回了郑氏,她愿意嫁给他。
日子就订在三月,百花盛开之际。
也就是半个月后。
快出嫁的这段日子,便是傅明瑾,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因此格外想念江絮。但每每想起来,便又是担忧,又是怅然。
过了大半年,她和陶氏都想开了,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江絮一定还能回来。
不久前,陶氏搬出去了,却是晋王府的黄管事送来了陶老爷子和老夫人。乍见两位老人还活着,陶氏高兴得又哭又笑。尤其看到两位老人的身体还算硬朗,更是高兴,便辞别了傅家,带着两位老人搬了出去,买了间小院子住着。
傅明瑾这几日常见郑氏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是陶氏有什么好消息,她叫秋眠偷偷听了句,却是陶氏的第二春要到了。
原来,当年江子兴派人去害陶老爷子两口子时,被陶家的邻居发现了,偷天换日将两位老人救了出来。那位邻居名叫阿生,无父无母,跟着叔婶杀猪为生,自小爱慕着陶氏,但自惭形秽,从来没敢表露出来。陶氏嫁给江子兴后,他更是绝了念头,一心杀猪。
叔婶给他张罗婚事,阿生也不往心里去,渐渐惹恼了叔婶,将他赶了出来。他自己租了个小屋,就在陶家的后街住着,却是想着有朝一日陶氏回来探亲,他能看上几眼。
当发觉到不妥时,阿生立刻把陶老爷子老两口救了出来,然后听从陶老爷子的嘱咐,立刻出城远走。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顾万念俱灰的老两口,直到晋王府的人找到他们。
见了陶氏后,阿生黝黑的脸上透着红,支支吾吾,讷讷不能言。往日里也算得上爽朗的汉子,面对陶氏竟羞涩得跟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似的。
他发现自己仍然对陶氏有着爱慕,便不用刻意花心思,那些情绪也都流露出来。从止不住地偷看她,到往她门前放花,买胭脂水粉,送首饰衣服。这份心思纯朴而浅显,便连黄管事送来的看门大黄狗都看出来了,更别说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