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总算停泊至海岸,水手们尚未放下艞板,灰袍男子便火急火燎地跳下船头,匆匆奔至阿塔玛斯身旁跪下,扶起他的身子不停摇晃:“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
“别摇了,”昔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踱步走到他跟前,“这人醒不了的。”
警惕地看向笑容满面的陌生少女,男人缓缓站起身,厉色质问:“你是谁?醒不了是什么意思?”
“我吗?我是埃及的医师。这个人胆敢劫掠我国的迎亲船队,现在中了一种很特殊的毒,只有我手上的王室秘药可以救他。”
紧张得绷直了身体,男子气急败坏地向她伸手大吼:“把药交出来!”
昔拉笑盈盈地注视着他:“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海盗头子?”
“我杀了你!”
“腓力斯丁人长期侵扰埃及的领海城市和商船,让人不胜其烦。现在用我的命来换取这片海域的安宁,很值得啊。”
看着阿塔玛斯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对方焦急地脱口而出:“如果殿下死了,埃及休想再拥有安宁!”
“威胁我?”轻蔑地白了几眼神色慌张的男人,不屑一顾地双手一摊,“就凭这几船不成气候的海盗?你们真当埃及海军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
逼近昔拉,紧抓她的双臂,灰袍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听好,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海盗头子,他是掌握着地中海霸权,连赫梯帝国也忌惮三分的我迈锡尼国1的王子。如果他死了,我国会立即出兵,成千上万的埃及人将因此而丧命陪葬!”
“迈锡尼王子?那真得救救他才行了。”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得逞的眸光,拉下使者紧箍自己胳膊的双手,来到阿塔玛斯跟前踢了踢他的大腿,“阿塔玛斯王子,起床了,你妈派人来接你回家吃饭。”
被踢伤的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阿塔玛斯闷哼着坐起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臣子喜出望外的激动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扶他起身,紧张地检查他的身体有无损伤,确认安然无恙后,才语无伦次地疑惑嘟囔:“您……她不是说……您……您……不是……中毒了吗……”
瞟向脸上堆满笑容的昔拉,那一声清脆的“阿塔玛斯王子”显然是在向他表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为迈锡尼王子的真实身份。
“从厄帕俄斯嘴里套出来的?”
“原来你叫厄帕俄斯啊?”转过脸,拉住灰袍男子的手握了握,“幸会。我叫昔拉,是嫁往埃及的推罗公主,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厄帕俄斯手足无措地看向自己的主人,阿塔玛斯紧咬下唇,脸色铁青:“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当你吟诵着什么‘自由是我们的信仰,英勇是我们的魂灵’的时候,”昔拉说着,展开双臂模仿他激情的腔调即兴表演了一番,“还骄傲和荣誉呢,海盗都是求财的,你那么文绉绉的怎么看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纨绔……不,贵族子弟,只是我确实没有想到,沦落至当海盗的人居然是一国王子,啊,应该说,也不算太意外,你都直呼拉美西斯和塞提的名字呢,这份骨子里的傲气大概正是因为有一个国家在背后给你撑腰的缘故吧?”
厄帕俄斯紧张的眼神在阿塔玛斯和自称埃及医师的女子之间飘来飘去,猛地,他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面向昔拉:“王子没有中什么毒?你在骗我?为了套取他真正的身份?”
“是的,我在骗你,”昔拉承认得相当干脆利落,脸上笑容越发地灿烂,“现在轮到我发问了,究竟王子是海盗,还是海盗是王子?劫船的这笔账,埃及和推罗究竟该算到腓力斯丁海盗头上,还是迈锡尼王国头上?”
厄帕俄斯朝四周使了个眼色,士兵们抽出佩剑悄然上前。
“杀人灭口确实是不错的解决方法,就是稍微晚了一步,”昔拉抬臂胡乱指向远处的一群白色飞鸟,“在你们的阿塔玛斯王子小憩期间,埃及军已经与我取得了联系,他们很快便会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那是信鸽?”急忙按下身旁士兵持剑的手,厄帕俄斯惊慌地问。
“飞那么快难道是海鸟?”仗着距离遥远,根本没人能够看清那小小的白点到底是信鸽还是海鸟,昔拉面不改色地编制着谎言,“话说回来,你们英俊的王子真是位行事高调的人呢,当强盗不遮脸蒙面就算了,还挺身出来刷存在感,他的面貌可是深驻进了船队每一个人的眼睛。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早晚会被查出来的,他是迈锡尼王子的事。”
厄帕俄斯的脸上呈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但他仍然嘴硬道:“埃及顾着应付赫梯,不会对迈锡尼轻举妄动。”
“埃及和赫梯的关系确实糟糕,不过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昔拉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塔玛斯,“听闻克里特衰落之后,迈锡尼和赫梯为了争夺地中海的霸权斗得天昏地暗,甚至还相互煽动对方的属国造反,在这个重要时期得罪埃及真的好吗?若法老一怒之下选择与赫梯联手灭掉你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制海权也是关系着一国兴衰的重要所在,相信拉美西斯和穆瓦塔尔会乐意为此暂时握手言和。”
厄帕俄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迈锡尼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阿塔玛斯身上,事情严重,如何处理只能听凭他这个王子的命令。
好半天,阿塔玛斯垂头丧气地开了口:“你想怎么样?”
“和你做个交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