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峦叠嶂之下,幽深沟堑纵横峡谷,雄壮的自然景观同时也是一道天然的防御线。于是,就在这高山环绕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中央,赫梯人建立了他们最重要的城市--首都哈图沙什,对于这个强大帝国的子民们而言,它不仅仅是国家的象征,还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军事堡垒。
普杜赫帕,帝国强有力的守护者--王子哈图西利之妻,乌伦塞穆大祭司之女,此时正身穿祭司长袍向阿林纳1的太阳女神虔诚祈祷。
尽管人民对乌伦塞穆的崇拜大不如以前,但她从不敢忘记,父亲尽心侍奉的这位神祗作为王者养护人的身份。正是她,用自己柔软的手臂保护着王室诸子,犹如一位慈爱的母亲照顾稚嫩的幼儿那般无微不至。
悲伤地凝望女神庄严肃穆的面容,她焚起香料,跪拜在塑像前苦苦哀求:“乌伦塞穆女神啊,您居高临下明察人心,您仁慈无私恪守公正,求您聆听我的祈祷,救救我的丈夫哈图西利,他曾是您佑护下的最出色的勇士。请用您的神力驱除居心叵测者,他们不仅蒙蔽了他的眼睛,还蒙蔽了他的心……他的意志在一天天消磨,他的灵魂也在一天天沉沦,我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求求您,把他从妖异的邪物手中拯救出来。”
“普杜赫帕王妃!”
一名女官不顾祭司的阻拦,神色慌张地闯入殿堂,在她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普杜赫帕瞪大双眸,显然被她带来的消息吃了一惊,停止膜拜,她转身急急忙忙地随女官走出神庙,马不停蹄地赶向上城区,她的丈夫,同时也是赫梯皇帝最能干的王弟哈图西利的行宫就座落在那里。
匆匆跑过石块堆砌的通道,在一扇大门犹豫着停下脚步,守卫在门前的士兵见女主人回家,躬身向她施礼。
稳了稳心神,忐忑不安地踏进葱绿的花园,清澈的蓄水池旁边栽种着几棵枝干粗壮的胡桃树,哈图西利半跪在树荫下,温柔注视倚树而坐的银发少女。
普杜赫帕长长叹息了一声,那是一头让人印象深刻的漂亮银发……
她还记得那一天,来历不明的异国巫师将这年轻姑娘带进宫殿献给哈图西利,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向沉稳的帝国王子突然发出恐怖的叫喊,他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世界只剩下她的存在……永远无法忘记,丈夫的眼睛因为银发女子的出现而鲜活灵动,她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眼泪,可是,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唤,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他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为了治愈她,他甚至调动常备部队四处寻访名医,他不再进宫议事,也不再训练军队,不理会皇帝陛下的不满,也听不进百姓们的微词,只顾执着地守在她身边。
所有人都说,哈图西利王子疯了,否则,这个赫梯帝国最英勇的战士怎会主动解下自己的盔甲?
呼吸变得沉重,普杜赫帕别过头避开这副令她心碎的场景,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但他却从未用那样盈满爱意的温柔目光看过她……
数年夫妻,他们相敬如宾,感情虽说不上什么激烈,可他对她礼让有加,从未斥责,也从不争执,她爱他的沉着冷静,也爱他的宽容大度,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以为这就是他宠爱女人的方式,直到残酷的事实展现眼前。性情平和是假的,内心沉稳也是假的,他并非没有热烈的爱情,而是……他的心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微风拂过,少女微弱的歌声突然响起,她睁开了紧闭的双眸,宛若夜空的幽黑眼瞳木讷空洞,仰望无边无际的苍穹,她的目光并没有终点,只是迷茫地痴痴望着前方。
“我……绝不容许天真的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我会在你的双足上镶嵌银色的枷锁……但愿你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反抗了,来吧,把一切都交给我……只有我能让你生存下去……把你的羽翼撕个粉碎丢弃了吧……但愿你再也飞不到任何地方……”
突然,她艰难地阖动嘴唇,用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断断续续地重复吟唱着几句歌词,这声音里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诱使普杜赫帕强忍疼痛向她投去视线。
哈图西利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但很可惜,这状况没能持续多久,女孩很快地再次闭上眼睛,就像一具断线的玩偶般纹丝不动,在她那张极其美丽的脸孔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看我一眼?我们约好了在卡叠什相见,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快十年!你回来了,我也……终于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可是……”扶住她的双肩,哈图西利挫败地低下头,“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醒来!”
“尊贵的王子,稍安勿躁,承受痛苦的不仅仅是您。”身披白色斗篷的男巫鞠躬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禀报,“我的主人被残忍地囚禁多年,在分不清黑夜与白昼的孤独牢笼,她一直意识清醒却连轻轻动一动自己的手指也办不到,这种折磨不仅令她身体受损,也摧毁了她的意志。现在,请您多些耐心,她需要时间慢慢适应正常生活。”
是的,她经历的痛苦难以想象,而导致她承受痛苦的根源——拉美西斯却自己幸福地生活着,甚至在最近,他又接到那个男人即将迎娶推罗公主的消息,他把曾经的誓言抛诸脑后,彻底忘记了她。
他懊恼不己,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当年在荷露斯之道上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