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鸡、红烧牛肉、烤乳猪、回锅肉、卤水鹅、糖醋猪手……,天哪,太多好吃的了!”宁溪流着口水扑倒桌边,抄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魔音穿耳:“宁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挺尸,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等着伺候吗?”
大伯娘秦素莲的大嗓门打破了清晨的静谧,震落了梁上的几丝灰尘,“不要、不要啊!”宁溪徒劳无功地挥动双手想要抓住那些在眼前飞快旋转着的美食,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全都消失在虚空之中,伤心得想要嚎啕大哭,她饿啊,真是太饿了啊,好想吃肉。
宁溪翻了个身,拉起只有稀稀拉拉几片破棉絮的被子蒙住了头,按惯例,还能睡上一会子呢!
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宁溪才好不容易学会了按这里的习惯计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卯时初,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秦素莲雷打不动的狮吼时间,拉开了秋鹿庄西头宁文照一家一天的序幕。
“娘!你就不会小声一点嘛,吵死人了!”堂姐宁双桂照例要抱怨上一通。
“臭丫头,就知道懒,当心嫁不出去。”秦素莲的嗓音低了八度,虽然还在骂人,但语气中却多了一点纵容的意味。
“哪有当娘的这样说自家女儿的,再说了,家里的活自有那白吃白住的人干,要我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宁溪知道,这白吃白住的当然就是指自己了,真是没有天理了,你们整整一家的家务活都是我给干的,还天天不给吃饱,根本就是虐待童工啊有木有!
秦素莲换上了一种带笑的语气:“女儿呀,今天不是山庄那边来村里挑下人嘛,你不去看看?”
“哎呀,险些儿给忘了,娘,让那死丫头赶紧给我做早饭,这回可不能让马春兰那妖精给占了先。”能去山庄干活是村里人颇有体面的一条出路,所以山庄里一旦放出话来要招个丫鬟或者小厮什么的,村里那些适龄的丫头小子们是打破了头也要争着往里凑的。
去年宁双桂满十一了,长得在村里算是出挑的,本来有很大的希望被选上,却是去迟了被马春兰她姐马春花占了先,把宁双桂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宁溪也是这几天老听村里人议论才知道这些往事的,那神秘的山庄在村里人的眼中就是富贵和享福的代名词,但作为曾经是一个现代人的宁溪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那为奴为婢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值得好向往的。
“宁溪!几天不敲打屁股痒了是不是?还不快滚起来!”宁溪知道再不起来的话一顿竹笋炒肉是躲不过的了,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套上那身手臂和小腿都露出一大截的短小粗布衣裳,她很怀疑这套衣裳是不是宁双桂小时候穿过,又给她弟弟宁锦程穿,实在穿不下了才轮到她穿的,不然怎么会短成这样,而且那本该结实的土布都快洗成纱了,稍不留意一剐就是一个大口子。
宁溪胡乱撸了把头发去灶下烧火,宁家房子小,四下透风,在灶房里也能把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她大伯娘的宝贝疙瘩,六岁的小儿子宁锦程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宁溪心中一沉,这倒霉孩子,肯定又尿床了!
果然不出所料,秦素莲道:“来,乖儿子,娘亲给你换衣裳。”一边换还一边唠叨:“要不是你爹那死鬼心软,带回来个赔钱货,哪至于咱家孩子连口稠的都喝不上,天天咣当咣当地喝一肚子水混个肚饱,这能不尿床嘛!可怜咱这孩子才刚开始长身子呢,口粮都给那赔钱货给占去了,我命苦的孩子啊!”
宁溪揭开锅盖,抓起一把玉米渣子往烧开的水里撒,一边撒一边用另一只手搅动着锅勺,撒完之后再顺手扔下一把切碎的马头兰,再滚一会早饭就做好了,那玉米渣子要放多少都是有定规的,要是多放了一点被秦素莲发现,那是一扫帚就飞过来没商量的。
只听屋内闷咳一声,大伯宁文照起身了,认识了一个多月,宁溪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就是老实巴交,属于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人,干活倒是勤快的,宁溪曾到地头给他送过几次饭,看他都是汗流浃背地埋头苦干,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就会穷成这个样子,为此他也没少受秦素莲的唠叨,但不管被骂得怎样狗血淋头,也只会搔着脑袋呵呵苦笑,看得宁溪都替他着急。
宁溪就想不明白了,秋鹿庄这个地方还算富庶,土地肥沃也没有很多苛捐杂税什么的,只要踏实肯干有头脑,过上殷实的日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村子里过得不错的人家也不少,像宁文照一家能过得那么穷的还真是不容易,她细细分析了一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大伯母过于刻薄了吧,家和万事兴,古人传下来的教训,总是不会错的。
秦素莲一脚跨进灶房就开始念叨开了,一会儿嫌东西乱了无处下脚,一会说碗又多了个缺口骂宁溪糟蹋东西,揭开锅盖一边指责玉米渣子又放多了一边恨不得把每一粒渣子都捞到她儿子碗中,最后手一叉腰,牛眼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你弟的铺盖去,果然是没娘教的,一点儿也没个眼力见儿!”
宁溪朝着她的背影吐了下舌头,转身去了屋里,一掀开宁锦程的被子,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熏得宁溪直皱眉,用指尖捏着把被套拆了出来,扔到装脏衣服的竹筐里,棉被就抱到院子里搭到竹竿上去晒。
宁锦程的被子算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了,也不过是比她的破棉絮稍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