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响起了四更鼓,海瑞叫了一声:“肃静!”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把堂案上的书卷摊开,海瑞把黄炳文、李账房、杨公子、庞尚鹏、吴襄和汤景等人一一请过来,问道:“黄掌刑官,李账房,你们二人先看好了,要追究的是不是这两部书?”
黄炳文绷着嘴没有做声;李账房随手翻了翻,答道:“正是。”
“好!杨公子,请你确认这些书,是不是从你的卧房里搜出来的?”海瑞问道。
杨公子矜持地答道:“哎呀,我还没来得及批阅删增呢,如果再让我来妙笔生花的润色一番,一定能和圣人的文章一样流芳千古,可惜,就这么被你们抢走了……”
“那就是说,这是从你的卧房里搜出来的无疑了。汤景,你说这书是从你的手中流出去的,也请仔细确认准了。”海瑞说道。
汤景先看了看吴襄,吴襄满脸不在乎的样子,那一副落魄的囧态,倒也像才华横溢的唐伯虎。
吴襄看看朱辉,朱辉朝他深深地点了点头。
“汤景,你要看仔细了!”海瑞大声叫道。
汤景一愣神,也看了看朱辉,朱辉又赶紧点了点头。
“不错,吴襄因害怕受到蔡德忠的牵连,匆匆忙忙的把他的宅院卖给了我,有些物件没有来得及带走,这些书和书稿正在他遗留在书房里的书,后来被他索要了回去。”汤景答道。
海瑞把惊堂木一拍,问道:“吴襄,你还有何话要说?”
“毫无怨言,任凭海大人处置。”吴襄答道。
“嗨,哥们,好样的!要是海大人判你坐牢,姓杨的陪你把牢底坐穿!”
海瑞把上元县县令和吴师爷叫过来,安排道:“此案本属上元县管辖,罪魁祸首吴襄,因为还有其他案子在身,带回巡抚衙门羁押;吴先生,把呈堂记录及这些证物,还有诬告东家的李账房,交给上元县处置,本巡抚不再为你们代劳啦;杨公子和庞掌柜当庭释放,退堂!”
杨公子轻蔑地瞥了一眼黄炳文,幸灾乐祸的叫道:“害人如害己,害不了别人害自己,五十万两银子对我们杨家算不了什么,但让我看清什么叫狼心狗肺!呵呵,海大人,不如让我陪着吴公子一起坐牢吧。”
海瑞白了杨公子一眼,答道:“年纪轻轻、不懂天理人伦、持才傲物,不是好事,更不要说能写得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文章了!”
“难道海大人也要大兴文字狱不成?”杨公子大声叫道。
“那两本书本官也没看过,文以载道,是好是歹,世人自有评判,不要异想天开。”海瑞答道。
这时,吴襄已经被史世用等公差带走了,汤景和庞尚鹏都跟在朱辉的后面,也到了衙门口。
黄炳文已经到了衙门外,招呼众番役们等着杨公子,虽然杨公子胳膊肘往外拐,可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海瑞又给上元县令及公差们交待了一些事务,听见杨公子还在自己的身后自言自语。
等海瑞安排完毕,上元县令将海瑞送出了衙门外。
杨公子依然跟着海瑞嘟嘟囔囔的,待海瑞一转身,杨公子问道:“世人评判?到底谁来评判?”
海瑞答道道:“这两天礼部派官员要来南京,先请礼部审一审这两部书,再做评判。”
这句话正好被黄炳文听到了,马上意识到这是礼部主客司的官员下来,鉴别那两名日本人的身份来了。
杨公子不想跟黄炳文一块回去,继续缠着海瑞,说道:“呵呵,礼部的来了就好啦,海大人,您的府邸能否借小生小住几日?一旦礼部的官员来了,我要给他们好好的理论一番。”
海瑞虽然做过几年的京官,无论是当朝的权贵,还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从不结交,因此,对杨公子毫无好感,肯定不愿让他住在自己的官邸,便一指黄炳文,说道:“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黄掌刑官还在等着你呢,快走吧。”
杨公子打定了主意,不再跟黄炳文回去了,跟在海瑞的身后念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海瑞转身笑道:“呵呵,不要缠着我了,你就算把三国演义给我讲一遍,我也不会带你走的。”
“呵呵,海大人误会了!这首《临江仙》可不是什么罗贯中所作,此乃小生的祖父杨慎的诗句,被后世说书人所引用,请海大人不要小瞧我们杨氏一门……”
海瑞这才停下了脚步,答道:“好吧,你就暂住在本官的府邸,千万不要嘲笑我哟,呵呵。”
杨公子赶紧给海瑞作揖,笑道:“谢谢海大人。”
“杨公子,已经五更天了,快点走吧。”黄炳文叫道。
“我要陪海大人吟诗作赋,在金陵多玩耍几天,你们走吧。”杨公子说完,跟着海瑞的大轿就住进了海瑞的官邸。
鼓打五更天,黄炳文等人回到了杨记钱庄,铁牛等人还在焦虑地等待着,见黄炳文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没敢多问。
从来没有认输过的黄炳文,立刻把铁牛叫进书房,命令道:“你明日就化作游方道士,联络应天十府一州的豪绅、官吏,一起联名弹劾海瑞。”
“黄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铁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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